石天下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很坚定。
“何叔，要是厂里真的包庇易中海，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比如……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
顾凌霜瞪了石天一眼：“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弄不好，咱们家都得受牵连。”
“可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啊。”石天下小声反驳，却还是低下了头。
顾凌霜看着脸上写满了不满的两个孩子，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石长胜。
“当家的，小天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这事确实棘手，我们还是先看看厂里的处理结果再说吧，别贸然行事。”
何雨水没再参与讨论，只是走到桌边，直愣愣的站在那。
她想起白天在食堂，叶丽娜被鸡蛋噎住时的惊险，想起自己用海姆立克法救人时的果断，再想到轧钢厂里那些转瞬即逝的生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她能做的，不只是分享急救方法，还能为那些无辜的人，做些什么。
夜色越来越深，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何大清和石长胜还在低声讨论着厂里的事，王秀荷和顾凌霜在一旁默默收拾着碗筷，石天下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雨水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爸，干爹，”她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人，“我有个想法。”
何大清和石长胜停下讨论，看向她。
“易中海不是说，是技术员给的图纸有问题吗？”
何雨水缓缓开口，“那我们就去找证据，证明是他自己操作失误导致的事故，只要有了证据，厂里就算想包庇他，也得给家属和工人一个交代。”
这个节骨眼上，何雨水要是敢直接一了百了的把易中海嘎了，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所以，这事还是得放在明面上解决的好。
“可是去哪找证据啊？”石长胜皱起眉头。
“事故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图纸也在易中海手里，我们根本接触不到。”
“我有办法。”何雨水眼神亮了起来。
“白天我去报社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跑工业口的记者，她对这种安全生产事故很感兴趣。
我们可以跟她反映情况，让她去调查。记者的笔，有时候比我们的嘴管用多了。”
何大清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行，太冒险了，要是被易中海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我们呢，而且那个记者会不会相信我们，还不一定呢。”
“爸，现在不是怕冒险的时候。”
何雨水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些工人的家属还在等着说法，那些死去的工人还在等着正义，我们要是现在退缩了，以后想起这件事，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
虽然那些人不是因为她给易中海下药所害，纯粹是易中海自负导致的。
但她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王秀荷看着何雨水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动了。
“当家的，雨水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因为怕麻烦，就不管不顾，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石长胜沉默了片刻，也劝说道：“老何，听闺女的吧，反正现在厂里乱成这样，不如拼一把。
要是能让易中海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给那些工人一个交代了。”
他回想起易中海那死不悔改的表情，恨不得冲上去给那狗东西邦邦两拳。
何大清看着眼前一双双恳切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杯沿，杯底残留的水渍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好，那就试试吧，但咱们得格外小心，易中海在厂里经营这么多年，跟不少老工人都有交情，要是走漏了风声，咱们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何雨水立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爸您放心，我明天先去找那位记者，跟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咱们手里有您和干爹亲眼看到的情况，还有技术员反复提醒过易中海的证词，这些都是证据，记者肯定会重视的。”
石长胜攥了攥拳头，脸上的疲惫被一股冲劲取代。
“我明天去厂里，想办法找找跟易中海一起干活的工人，那些人亲眼看着事故发生，心里肯定也憋着气，说不定有人愿意出来作证。”
“还有我，”王秀荷擦了擦手上的水，声音也坚定起来。
“我去跟院里的婶子们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死者家属知道更多细节。
易中海想把责任推给技术员，咱们得让家属们知道真相，不能让他们被蒙在鼓里。”
顾凌霜端着洗好的碗走进来，听到这话也接话道。
“我明天也去办公室跟李姐聊聊，她男人是宣传部的，平时最是八卦，没事都要编出一个事来给她男人写稿子。”
石天从角落里站起来，“我……我可以去学校问问同学，他们有没有家里在厂里上班的，说不定能听到些不一样的动静。”
何雨水看着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上一世她孤身一人，从未有过这样被人护着，陪着的感觉。
如今这份温暖，让她更坚定了要为那些死去的工人讨回公道的决心。
再者说了，让易中海不高兴的事，她就高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何雨水就揣着昨晚写好的情况说明出门了。
报社离家属院不远，她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寒风刮在脸上，却没让她有丝毫退缩。
走到报社门口时，正好碰到那位跑工业口的李记者。
“雨水？你怎么来了？”
李玉玲看到何雨水，有些惊讶。
昨天何雨水投稿时，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觉得她挺投缘的，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打算交个朋友，没想到她今天会特意来找自己。
何雨水拉着她走到报社旁边的小巷里，压低声音把轧钢厂的事故说了一遍。
从易中海拒绝检查齿轮箱，到他拦着工人停机，再到最后齿轮箱爆炸、十多人丧命，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把写好的情况说明递了过去。
李玉玲越听脸色越沉，接过情况说明时，手指都有些发颤。
她从事记者行业多年，见过不少安全生产事故，但像这样因为个人贪功而导致十多条人命丧生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