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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讨逆虏,驱马赴远征。短短两天之后,宿卫的右军、骁骑两支队伍便已紧急动员起来,在主将的率领下点名出发。当然还有为之征发的两万民夫,也紧紧跟随着推车出发,转输粮草。因为缺乏丁壮的关系,其中很多是妇女。按理来说本应先运粮再出兵,可是这次军事行动实在是仓促,根本来不及。

要说宿卫军和民夫,还是颇有组织的,走起来遥裔逶迤,队伍长而整齐。可是那三百多的勋贵子弟,可就没有那么讲究了。他们有的尚可勉强骑马,有的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乘车,衣服和车具杂七杂八,乱糟糟地排不成阵型。再加上他们各自带了僮仆和侍从,特别是镇军员外主簿王琛这种世胄高门,不仅带了三十多个随从,甚至还带了两名美婢,坐着轩车状如出游。这些纨绔子弟及其随从,合起来岂止千人,聒噪得犹如乌鸦群,极大影响了军心军容。

作为主帅的监军何桢,不仅没有对此责怪,反倒是与这些世交子弟清谈取乐,没把军务放在心上。正所谓上行下效,其余人看到这个样子,纪律自然散漫。所以这支军队的景象是,中间的军人和民夫列成十人一排的行进队伍,禁止喧哗大踏步行军。而或骑马或乘车的纨绔们,则随意散落在这条长龙的两侧,指点着风景、拉扯着闲话,仿佛就是寻常的洛水出游。洛阳城内外的居民们看到这副景象,莫不掩鼻而笑。

“临时驱市井之人作兵,也不过如此。”张轨也在心中暗暗腹诽,这究竟是哪门子的主帅,又是什么样的军队。前世经历过秦末战乱的他,对此事的感触更深。在匆忙向有司报到之后,他有意放缓了马速,不断地落到队伍的后方,羞于和此辈为伍。

骁骑将军路蕃、骁骑司马杨骏,此刻都忙着整理军队、检点物资,没时间顾及其余。所以张轨又是孤身一人,又对纨绔们的无聊谈话没有兴趣,唯独和相伴的高涤、魏准谈论些奇闻轶事。行了半天之后,他们渐渐接近了队伍的末端,注意到有个怪人,在他们的左后方。

此人戴着儒冠、穿着儒服,坐在颠簸的车马上,眼睛紧紧盯着左手拿着的书卷,右手捋着长而黑的胡须,口中还呢喃念叨着,似乎在背诵文章。为他驱车的有两个随从,这是辆简易却不简单的轻便小车,堆放着上百卷的书籍。这肯定不是军中人物,却也和其余随军的纨绔们大不相同,一派翩翩然的学者风度。瞧此做派,令人大为叹服。

“应该是个儒生。”讨论几句后,高涤作出推测。

“瞧他的衣着打扮,绝不会错。”魏准下了定论。

“真没想到,在一堆鸡犬辈中,难得还有这样的人物。素闻古之贤者,能够在闹市之中安静读书,这位君子颇有其遗风,令我心向往之。”张轨瞧着不住点头,对那个怪人的行为十分赞赏。他连忙勒了马,停在路中转向那边,想要去认识认识。

“萧何原本是县中小吏,得遇刘邦这样的豪迈雄主,终成开国宰相。邓禹弱冠书生,能够被光武推诚信赖,仅仅二十三岁就封侯并担任大司徒。大丈夫若遭二祖,终不令二公独擅美于前矣。怎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反而被前贤所耻笑呢?”读书人没察觉到旁边的动静,自顾自仰天惋叹道,很有宝刀闲置、壮士蹉跎的寂寞之意。走近身可以看到,他所捧的书便是《汉书》,张轨甚至熟悉得认出来,翻到的篇章是萧何的传记。

“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大丈夫嗟叹时运,不肯庸碌度过一生,真君子也!适才听见你的感慨,颇有冯谖弹铗、宁戚饭牛而歌的味道,在下十分钦佩。”张轨谦虚得行了个礼,通报自己的姓名。他所引用的冯谖、宁戚,都是历史上怀才不遇的典故。

“兴之所至,胡乱感慨,让郎君见笑了!”那位儒生放下书卷,回了个礼。只见他长得丰俊高大,眼睛炯炯有神,甚至有点迫人的感觉。此人笑了笑,自我介绍道:“鄙人刘宣,字士则,并州新兴郡人。此次北行,对于我来说,是回到阔别十余年的故乡。”

“原来是并州豪客!”张轨夸赞道。

“岂敢!唉,想我已经年近四旬,客居洛阳一事无成,大好年华都已徒然度过,不禁有‘脾肉复生之叹’。昔日读史书,总觉得英雄事迹足以效仿,大好山河能够攀登。可是等到自己真正在世事里浮沉,却又发现梦想是那么遥不可及,只能做虚度年岁的弃物罢了。”刘宣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像你这样手不释卷、身怀才学的人物,怎么会真的永远如此?姜太公七十岁还在渭滨垂钓,时机总是会到来的。”听到这种黯淡消沉的话,张轨心里也颇有同感,可终究没有那么深刻。即便他在县吏职位上遭遇挫折,可毕竟只是弱冠之年,余生似乎还有无限希望。

“错了,错了,郎君难道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最不重要的就是学问吗?嘿嘿,有个高门望族的血统才是不二法门。”刘宣晃了晃脑袋,然后说道:“不过承郎君的吉言,我的确是近期得到了机会,第一次出任官职,而且是还乡就任。这一切,还多亏叛贼刘猛呢。”

“原来是这样,那要恭喜使君了!”张轨赶忙换了称呼,料想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大概也是临时投效军中,于是试探着问道:“看你的姓氏,难道是汉朝的宗室后裔?”

“算是吧。”刘宣愣了愣,答得很怪异。

“在下所嗜好的,便是史记佐餐、汉书下酒。今朝得幸与刘使君相识,恰巧漫漫长途无事,冒昧想与君相议古今、纵论天下,不知你意下如何?”张轨没有很在意这点异常,兴致勃勃得提议道。和同行的那些纨绔子弟相比,对方真的是鹤立鸡群,这才是值得交谈的人。

“正有此意!”刘宣笑着拱手,邀人上车。

马车还没来得及停住,张轨便已将马缰交予高涤,小跑两步攀着横轼,身手矫健得跳上车去。多亏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一年来已经将原主人的书生身体,改造为接近自己前生的精壮。此举突然,令两个赶车的随从也惊讶得回过头来。魏晋之世,这样的文官太稀少了。

“六郡良家子,名不虚传!”刘宣点头赞许。

“哪里!使君才是与众不同,如白璧之光彩照人,使我辈自惭形秽。”张轨得意之余保持着谦逊,学着当下流行的品评人物的句式,来了个后世《世说新语》风范的对话。

刘宣和张轨各占一边,把书卷推到角落里,挤在马车上高声谈论起来,一路上浑然忘记了外界的风景人物,仿佛世界仅有车上的方寸之地,十分尽兴。说到痛快处,他们齐声拍打着车驾,共作荆轲、高渐离在燕市般的高歌。谈到伤心事,他们轮番作长啸,吟诵起曹植、阮籍的不朽诗篇。提到难以实现的远大志向,他们举头往日、义愤满怀,好比是今日的屈原、冯唐。

两人越说越是投机,张轨发现他们虽然年纪相差悬殊,对方的年龄是自己的一倍还多,可心中的想法却极其相似,都属于和晋代风气格格不入的人。他还询问得知,对方的师承是人称“东州大儒”的孙炎,而后者是汉末经学领袖郑玄的得意弟子,这可真是受业名门了。听到这张轨已经开始暗暗起疑,觉得刘宣的身份不同寻常,否则怎会有这等际遇。

“前头马上就是孟津渡口,自两千年前武王伐纣以来,就是中原风云交会的所在。看呐,远处的黄河是何等气魄!”刘宣注视着远方,气色抖擞得以手指道:“再往北二百里就是王屋山,过了山就是平阳郡,再继续走就到了并州境内。这块土地,表里山河,真是成就王者霸业的地方!”

本就疑心的张轨,听到这更加感到怪异,愕然望着对方。像刚才这种话,绝对不是人臣所应当讲的,似乎更像是个诸侯的气魄。难道对方真的是个汉朝宗室后裔,有志向成就更大的事业?可是他还是忍住没有发问,依然扭过头去,面色平静地点头称是。

张轨又注意到,此刻经过的地方非常平坦,视野开阔得可以一览无余,却几乎看不到人烟。可是这明明是司隶繁华之地,怎么会如此荒芜呢?此刻远处的一群牧人吸引到他的目光,这些人神情委顿、行动消极,穿着白毛都鼓囊出来的破旧羊皮裘,拎着个鞭子在马羊附近晃荡。有几个头领模样的家伙,正在打马呵斥监督着,可穿得也肮脏破旧。这里,竟然还是块牧场。

“看来张郎君是的确很少出门。”刘宣回过头来,发现张轨的疑惑后笑了笑,解释道:“这些都是‘奚官’牧奴,皆是胡羌之中的强健者,或者汉人罪犯、罪臣家眷,隶属于少府管辖。等你走到并州会发现,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牧场,人影却少得可怜,这就是三晋大地的现状。特别是我的故乡新兴,那可真是牛马之群遮天蔽日,十分壮观呐。”

“楚都成荒原,吴宫见麋鹿。”张轨唏嘘道。

“是啊。汉末以来,人们相互攻杀,到处都地广人稀。这数百年来,汉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威风波及于南海、西域,士大夫都以立下武功为志向,疯狂得斩杀胡人,穷山搜谷得捕猎羌人。等到四海臣服无虏可杀,便开始自相为杀,皇甫嵩、袁绍、曹操、董卓,一个比一个狠。搞得海内空虚薄弱,蛮夷趁机踏入繁华中原。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刘宣的话,当然是一腔愤愤不平,却貌似有点别的意思。

“就算真的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也是骑虎难下罢了。君试想之,若没有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斩尽杀绝的狠毒,是很难从那种混乱的时期活下来的。无论是华人还是蛮夷,其实都没有天生的善恶,是受环境的影响才会有所区分。就好比尊卑贵贱一样,投胎在哪里就是哪里,本身就是不由自主的事情,岂有本质的区别呢?更像那冬天的雪花,落在干净的地方可以保持洁白,落在泥淖之中就肮脏不堪,还是要看时运的造化如何。”两世为人的张轨笑了笑,他对这点看得最为透彻。

“郎君的这番话,真是说到了刘某人的心中了!‘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当董卓、曹操等辈杀人屠城时,当各地军阀疯狂斩杀黄巾男女时,岂会多问一句‘你是不是汉人’而放下屠刀?相反的,他们反而更加倚重茹毛饮血的蛮夷士兵,放纵其烧杀抢掠本族同胞,‘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的确是胡兵做的,可他们的汉人统帅何尝收敛节制过?况且汉人之中的卖主求荣之辈,又哪里会少了?”刘宣好似是被点着了火星,霎时间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华夷皆有贤人,也都有败类,只是因为中华诗书礼仪之邦,华人的贤者远远多于蛮夷而已。然而大家不都是人吗?只要给予充分的教化,金日磾、公孙贺、高不识等外族蛮夷,也是能够做忠臣良将的。”

“是啊,我曾亲身目睹过,汉人门阀对佃客、士家的压迫。其实各族的权贵都是一样的,他们只需要底下有可支使的奴仆即可,根本不在乎其种族如何,反而有可能对自己人剥削更狠,对异族人更加讨好。其实就像秦末陈胜所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是针对所有的华夷权贵,因为各族底层人民的苦难都是相似的。”张轨当然非常赞同,随即想起最熟悉的先秦文章,朗诵起李斯的《谏逐客书》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其实把‘秦’这个字换掉,所有的国家都是一样的,唯才是举、不问出身,才是兴旺强盛的基础。”刘宣大喜过望,背诵着后文说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谈越是投机。一个是因为出身寒族,且亲眼见识过豪族对地方百姓的压榨,所以对魏晋按门阀高低授官有很大的意见。另一个是因为出身胡虏,即便饱读诗书也得不到信任和重用,心里的不甘和愤懑隐藏多年。他们的具体情况或许有差异,可是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均认为当下的人才选拔机制很有问题,却无力去更改。

正当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经过了方才看到的牧人身旁。那些无精打采的牧民看到行军队列,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行路人听得真切,这些人说的并不是汉语,而是些叽里呱啦的陌生语言。有见多识广者听出来,对方应该是南匈奴人,此辈大量分布于整个并州和北部司隶。

“奴儿辈,好好替我等放牛牧羊!谁敢懈怠,立刻鞭挞死!”一个嚣张且尖锐的声音,从队伍的前方传了出来,那正是左拥右抱、恣意无极的王琛。听到他的嘲讽,同行的纨绔们哈哈大笑。对于他们来说,牧奴和家奴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脚底下踩着的蝼蚁,此辈生存的意义就是为自己放牧耕织。

随着王琛的骂声,很多人随之起哄起来,一方面是行军无聊需要消遣,另一方面是习惯了欺压别人以获得存在感,纨绔们各自想出尽可能污秽粗鄙的语言,对着远处的牧人们骂了起来,一时间闹哄哄根本不成样子。倒是军人和民夫依旧沉默行军,并不受此影响。

早已习惯了自身地位的牧人们,茫然对待这这一切,依旧傻呆呆得望着这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其中倒是有个咬牙切齿的家伙,气得想要上前拼命,却被左右朋友给死死拉住了,只得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此人唤作汲桑,是个杂胡,年方二十,力扛百钧,在牧奴中以嗓门大而着称。

没过多久,王琛等人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慢慢地淡了兴致,队伍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渐渐地走出了这块牧原。可是张轨这时才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刘宣主仆在此期间沉默了很久,甚至直到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中仍流露出无穷的愤怒,这让张轨觉得有点可怖。

“张郎,你我诚心相交,我也没有什么欺瞒的打算。”过了好一阵子,刘宣才缓过神来,挤出笑容对着张轨解释道:“其实,我是居住在新兴郡的北部匈奴人。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叫做屠各人,祖先是属于凉州的匈奴别部,汉末才随军迁居到了并州。”

“匈奴?屠各?”听到这话,张轨惊得往后靠倒,差点从车上摔下去,还好紧紧抓住了车轼。要知道,这匈奴可是曾在平城围困住刘邦四十万大军的天之骄子啊,他至今还对邯郸城中的事印象深刻,对这个称呼忌惮颇深。即便在他读的《史记》、《汉书》里,匈奴都是邪恶且强大的存在。孰料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儒生,竟然就是匈奴人?屠各这个词,他更是一无所知。

东汉覆灭才不久,《后汉书》还远远没有编撰完成,张轨当然不知道在后汉两百年中发生了什么,导致曾无比强大的匈奴也衰败至斯。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位刘宣不仅仅姓刘,而且汉学功底十分深厚,远胜于那些所谓的“名门子弟”。他感到不可置信,仔细端详着对方,擦了擦脸上惊出的汗珠。

“的确,就如方才我说的,我还真要感谢刘猛的叛逃。原本我只是出身于屠各族,在匈奴五部中也只是疏远的别部,所以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一直等到了今天。现在天子重视对并州诸胡的镇抚,有意选拔精通汉学的匈奴人出任主官,所以我才蒙一些贵人的举荐,接替刘猛的右贤王、右部都尉之职。”刘宣继续说道。世上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出现权力的真空,例如漠北的匈奴衰落后会有鲜卑,鲜卑之后便有柔然。而并州的匈奴五部也是这样,刘猛的突然率部叛逃,挟裹了很多贵族同党,使得大量官职空缺出来,反倒给了匈奴部落中的其他族属机会,能够借助晋朝的名义取得控制权。

“右贤王?”这句话给张轨带来的震惊,丝毫不亚于方才。他知道这是匈奴部落中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储君担任的左贤王,可谓是位高权重。可是如今的匈奴究竟是何状态?这位刘宣又是怎样任官的呢?他努力平息住心中的惊悸,直接问了起来。

“世间何物,能够永恒呢?连汉朝都不存在了,匈奴当然不会长盛不衰,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道理。郎君何必如此惊讶,即便是在司隶治下的平阳郡,尚书令贾充的老家,都充斥着数万匈奴、更多杂胡。你若是想了解这段缘由的话,我且为你细细道来。”听到对方的疑问,刘宣乐得哈哈大笑。

“愿,愿闻其详!”张轨嘴巴张得老大,拱手请教。

“这,要从一百年前说起。”刘宣咳嗽一声,开始讲述。

魏晋之际的戎狄内徙,是个非常大规模且影响深远的事件,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众多的汉末军阀,因中原人口大量耗损,于是大肆征发外族人当兵,并引诱其定居内地以充实民籍。例如幽州公孙瓒的鲜卑、乌丸杂胡骑,蜀汉用賨、叟、青羌为精锐,东吴驱赶山越下山为编户。其中曹操控制的土地最广,拥有匈奴、乌丸、丁零、氐、羌等众多种族的士兵。特别是乌丸骑兵,《三国志》载“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

不同种族的受管理情况,是各不相同的。例如遍布于关中的氐、羌,从汉代开始就陆续接受地方官府统治,耕作、服役、纳赋和汉人没有区别,语言习俗也相似,是汉化最深的部族,只是还保留有部落“小帅”、“王侯”的称呼,酋长得以授官,下民形同编户,例如扶风王司马骏的封邑扶风郡,据《晋书》记载皇帝“以氐户在国界者增封”。而匈奴、乌丸及其他杂胡,部落组织仍旧是保存较好的,对外接受朝廷授予的“都尉”、“将军”等职务,对内仍旧是用“左贤王”、“单于”等传统虚名,然而实际的权力还是来源于中原朝廷,并且内迁者都开始务农耕种。例如《三国志》记载雁门太守牵招,“表复乌丸五百家租庸”,这些乌丸人无疑是从事农业生产的,《晋书》卷九十三也记载,“太原诸部以匈奴、胡人为田客,多者数千”。最后是大量活跃在塞外的鲜卑,慕容、宇文、段、拓跋等部落还是保持独立的游牧形态,往往有侵略边境的举动,并不受晋廷管理。按照魏晋制度的规定,直接纳入地方官府管辖,打散部落编制的叫做“近夷”或者“内夷”,按照中原百姓的“租调”标准纳税服役。而不纳入管辖的定居部落民则叫做“远夷”或者“外夷”,是按照稍近的户三斛米,较远的五斗米,极远的二十八文钱缴纳赋税。但是无论差异多大,实质上都是在编臣民了,而且名字姓氏都改用汉字。

汉与匈奴盛衰相继。中原有王朝更迭,昔日强盛的匈奴也自然会有内乱和分裂,沦为衰落的南、北匈奴。北匈奴除一小部分西窜以外,因为鲜卑人入主草原的关系,留居漠北的都冒称鲜卑(《后汉书》记载,“匈奴余种留者尚有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南匈奴对中原王朝屡叛屡降,在汉末大乱时也趁机烧杀抢掠,盘踞在并州一带,最终降服于曹操。为了避免南匈奴再次坐大,魏武帝曹操将其众分为五部,每部立其中贵者为帅,选汉人为司马以监督之,后来又把部落帅的称呼改为都尉。左部都尉所统万余落,居于太原故兹氏县(晋代是并州西河郡隰城县);右部都尉六千余落,居祁县(晋代是并州太原郡祁县);南部都尉三千余落,居蒲子县(晋代是司隶平阳郡蒲子县);北部都尉四千余落,居新兴县(晋代是并州新兴郡九原县);中部都尉六千余落,居大陵县(晋代是并州太原郡大陵县)。匈奴五部是左西、右东面北而设,前方为北,后方为南。这么做的另一个考虑,也在于海内动荡缺少足够的兵源,将这些部落安置在并州这个表里山河、锁钥形便之地,以防备拓跋鲜卑、西北羌胡的袭扰,以胡制胡、保塞称藩。这个思路和后来北魏为拱卫平城而设置“六镇”,是一脉相承的,只不过北魏本身就是鲜卑。

叛乱出塞的匈奴右贤王刘猛,是上一任右贤王去卑的儿子,这个家族的后代很不一般。历史上刘猛的直系后裔并入鲜卑,其子刘副仑一脉创立了“独孤部”,后世子孙有美男子独孤信。刘猛的弟弟弟刘训兜(刘诰升爰)一脉,则创立了南匈奴铁弗部,后代即大名鼎鼎的赫连勃勃。而这样一切都是由于去卑的识时务,此人对曹魏非常恭顺,在单于呼厨泉及其太子左贤王被扣押在邺城后,他被委派去监督整个匈奴五部,并实领右部都尉。正是得益于这个权力,他们的家族世袭右贤王,夺取了单于正统“孪鞮氏”的实权。当然他的监国其实也有失败的地方,因为种种内讧反而给了匈奴别部“屠各部”以可乘之机,后者的首领不仅最终篡夺了匈奴五部的领导权,而且冒称是南匈奴的嫡系血脉,真的是鸠占鹊巢。当时的人还看得出来,指出“刘元海屠各小丑”,可到了几百年后人们真的采信了这种论调,说“屠各最豪贵,故得为单于”,白云苍狗、真伪难辨。攀附祖先,美化身份,不仅是屠各如此,东西方各族都一样。当然,这是后话。

(以上部分多参考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丛论》、段连勤《丁零、高车与铁勒》、陈勇《去卑监国的败局与刘豹世系的造伪》等今人书籍,以及《晋书》、《三国志》等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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