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上市成功的第五天。
青云州东南三万里外的空间波动依然持续，但强度并未明显增加。诸葛暗派出的侦查小队已经出发，预计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边缘区域并传回第一批情报。
而天机峰东侧山谷，名为“暗月谷”的领地，却迎来了另一场不为人知的突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冷月无声盘膝坐在谷底寒潭中央一块青石上，周身剑气如霜，将方圆十丈的潭水都冻出一层薄冰。
她闭着眼，识海中却在不断回放三日前那场战争中的一幕——
毒心道人临死前的反扑，三道金丹符箓同时爆开，而她握着匕首，不退反进，将全部灵力压缩到一点，刺穿了空间，也刺穿了毒心的护体灵光。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微妙。
不是速度，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穿透感。
仿佛世界本身是一层薄纱，而她的匕首，找到了纱上最脆弱的那根丝线。
“剑道第三境，不是‘势’，而是‘隙’。”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
那是她现实中的爷爷，一位真正的剑术大师。老人家晚年常说，真正的刺杀不是硬碰硬，而是找到敌人防御中最微小的缝隙，一击必杀。
“万物皆有隙。”
“时间有隙，空间有隙，灵力有隙，人心有隙。”
“找到了隙，竹枝可破铁甲，水滴可穿金石。”
这些话在当年听来只是玄之又玄的理论，但在这个世界，在经历了无数场生死搏杀后，冷月无声忽然懂了。
她的天赋【无我之境】，让她能进入绝对专注状态。
而这种状态下，她开始“看到”那些隙。
敌人的灵力运转，会在瞬间出现微小的断层；阵法的能量流动，会有短暂的薄弱节点；甚至空间本身，在某些极端条件下，也会产生类似“褶皱”的缝隙。
那天刺杀毒心，她就是无意中刺中了一道空间褶皱。
代价是经脉严重受损，至今未愈。
但也让她触摸到了新的境界。
“刺客之道，不在于藏，而在于‘见’。”
冷月无声缓缓睁开眼。
寒潭的水面倒映着渐亮的天光，而她眼中，却浮现出一道道普通人看不见的、细如发丝的灰线——
那是空间本身的纹理，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结构。
她尝试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道灰线。
嗤。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皮肤裂开一道细口，鲜血渗出。
“太脆弱了。”她皱眉。
以她现在的身体强度，还不足以直接操控空间裂隙。
需要更强的灵力，更坚韧的经脉，以及……更精准的控制力。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
这是林不凡三日前私下给她的，名为《虚空剑典·残篇》。
据说是从青云门藏经阁最深处翻出的上古传承，原本应是化神期修士才能研习的空间剑道功法，但林不凡说：“你的路，适合它。”
冷月无声研读了三天。
功法深奥，大部分内容她根本看不懂。但开篇第一章“识隙”，却让她醍醐灌顶。
“虚空非无物，有纹如织。”
“纹之交错处，是为隙。”
“识隙者，可窥天地之秘。”
寥寥数语，道出了她苦苦追寻的境界。
但问题是，如何“识隙”？
功法给出了方法：以剑意淬炼神识，将神识打磨成“虚空之镜”，映照万物纹理。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凶险万分。
剑意淬炼神识，稍有不慎就会神识崩溃，轻则痴呆，重则魂飞魄散。
冷月无声没有犹豫。
她从青石上站起，抽出腰间那柄跟随她许久的黑色短剑——这是墨长老用缴获的“玄阴铁”为她量身打造的本命法器，尚未命名。
剑身漆黑，不反光，不散气息，如同暗夜本身。
“就叫你‘隙影’吧。”她轻声道。
剑身微颤，似有灵性。
冷月无声深吸一口气，运转《虚空剑典》心法。
灵力从丹田涌出，却不是流向四肢百骸，而是逆行而上，直冲眉心识海。
刺痛！
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大脑。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眼神依旧清明。
剑意，开始淬炼神识。
同一时间，天机峰掌门殿。
林不凡正在接待钱多多。
这位四海商会的九州首富，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胖老头，穿着绣满铜钱纹样的锦袍，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和气生财的模样。
但林不凡的Gm权限视野里，显示出的数据却让他心头微凛：
【姓名：钱多多（代号）】
【种族：人族\/？】
【修为：元婴后期（伪装为金丹巅峰）】
【身份：四海商会九州总执事，跨位面贸易代理人】
【阵营：绝对中立（利益导向）】
元婴后期！
而且是伪装得毫无破绽的元婴后期！
整个青云州明面上都没有这个级别的存在。
“林小友，久仰久仰。”钱多多笑呵呵地拱手，“天机阁上市一役，堪称神来之笔，老夫佩服。”
“钱前辈过奖。”林不凡不动声色，“不知前辈此来，所为何事？”
“两件事。”钱多多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第一，四海商会想认购天机阁下一轮股权，额度嘛……10%如何？”
林不凡眼皮一跳。
10%，那可是至少80万贡献点，而且会稀释现有股东的权益。
“第二呢？”
“第二，我想投资你们的‘跨界贸易’项目。”钱多多眼中闪过精光，“老夫有渠道，有船队，有人脉，缺的是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和……创新的商业模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机阁的贡献点体系、债券发行、股权交易，这些理念在修仙界前所未有。老夫相信，将它们推广到其他州甚至其他位面，利润将是天文数字。”
林不凡沉默片刻，问：“条件？”
“简单。”钱多多笑道，“四海商会以渠道和初始资金入股，占跨界贸易公司51%的股份，天机阁以品牌和管理入股，占49%。经营权归你们，重大决策投票制。”
“听起来不错。”林不凡点头，“但我有两个问题。”
“请讲。”
“第一，四海商会为什么选择天机阁？我们只是青云州的新兴势力，比我们强大的宗门很多。”
“因为你们有‘玩家’。”钱多多直言不讳，“那些异界来客，才是最大的变数和财富。他们不怕死，有创意，能接受新事物——这是传统修仙者不具备的。”
“第二，”林不凡盯着他，“前辈的真实修为，恐怕不止金丹吧？”
钱多多笑容不变，但眼中闪过一缕锐芒。
“小友好眼力。”他坦然承认，“老夫确实是元婴后期，不过修的是商道，不善争斗，所以常年伪装。”
“为何告诉我？”
“诚意。”钱多多正色道，“合作需要信任。老夫既然想和天机阁深度绑定，自然不该隐瞒关键信息。”
林不凡沉吟。
钱多多的提议很诱人——四海商会的渠道，加上天机阁的创新模式，确实可能打开一片新天地。
但风险也很明显：与这种老牌巨头合作，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吞得渣都不剩。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不凡最终道，“另外，股权认购的事，也要等下一轮发行计划确定。”
“理解。”钱多多起身，“老夫会在青云城暂住半月，静候佳音。”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了，小友可听说过‘万界商会联盟’？”
林不凡摇头。
“那是一个横跨无数位面的超级商业组织，四海商会只是其在九州的分支之一。”钱多多意味深长道，“如果天机阁的金融模式能在青云州成功，或许……有资格申请成为联盟的‘观察成员’。”
说完，他笑眯眯地离开了。
林不凡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万界商会联盟……
原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暗月谷。
冷月无声已经盘坐了三个时辰。
她的七窍都在渗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识海中，原本混沌一片的神识，在剑意的千锤百炼下，逐渐凝聚、提纯，最终化作一面透明的“镜子”。
镜面光滑，映照出周围的景象。
但和肉眼所见不同——镜中的世界，布满了一道道细密的灰色纹路。
空间纹理！
她“看见”了。
不是通过肉眼，而是通过神识之镜。
她心念一动，镜子照向寒潭水面。
水面之下，纹理更加复杂密集，但在某几个节点，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和“褶皱”。
隙。
她找到了。
冷月无声睁开眼睛。
手中的隙影短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低沉的嗡鸣。
她缓缓举起剑，对准寒潭水面上一道最明显的空间褶皱。
然后，刺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惊人的声势。
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刺。
但剑尖触及褶皱的瞬间——
嗤啦！
一道三尺长的黑色裂缝，凭空出现在水面上方！
裂缝边缘不断扭曲、撕裂，散发出危险的空间波动，将周围的潭水、空气、甚至光线都吞噬进去。
冷月无声瞳孔骤缩。
成功了！
但她也立刻感受到恐怖的反噬——裂缝产生的吸力疯狂拉扯着她的手臂，经脉中的灵力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更可怕的是，裂缝本身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爆炸。而空间崩溃的威力，足以将她撕成碎片。
“收！”
她咬牙，按照《虚空剑典》中记载的控隙法门，强行将神识注入裂缝边缘，试图将其“缝合”。
剧痛从识海传来。
那道刚凝聚的神识之镜，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缝的吸力减弱，但并未完全闭合。
冷月无声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灵力，终于——
裂缝缓缓合拢，最终消失。
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冷月无声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瘫坐在青石上，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
经脉的伤势加重了，神识受损，至少需要休养半个月。
但她的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找到了……”
“刺客的终极之剑，不是杀人，而是……切开世界。”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隙影。
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淡的灰色纹路，如同空间的疤痕。
“从今天起，我不再只是刺客。”
“我是……隙间行走者。”
正午时分，林不凡正在翻阅墨长老提交的“宗门防御大阵升级方案”，忽然收到系统提示：
【检测到玩家“冷月无声”突破境界桎梏】
【领悟特殊天赋：隙间感知（初级）】
【领悟技能：虚空刺（雏形）】
【战斗力评级：从b+提升至A-】
林不凡一怔。
隙间感知？虚空刺？
这丫头，居然自己摸到了空间法则的门槛？
他立刻起身，赶往暗月谷。
谷口，两名暗月公会的守卫见到他，躬身行礼：“前辈，会长在疗伤，吩咐不许打扰。”
“无妨，我看看她。”
林不凡走进山谷，远远就感受到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空间波动残留。
寒潭边，冷月无声刚结束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稳定了许多。
“前辈。”她想起身。
“坐着。”林不凡按住她肩膀，灵力探入她体内，眉头微皱，“经脉损伤比上次还重，神识也受了震荡——你做了什么？”
冷月无声没有隐瞒，将领悟过程简述了一遍。
林不凡听完，沉默了足足十息。
“《虚空剑典》只是残篇，而且我明确告诉过你，那是化神期功法。”他盯着她，“你知不知道，强行修炼的下场，九成九是爆体而亡？”
“知道。”冷月无声平静道，“但那一成的可能，值得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经历那种无力感。”她看向自己的手，“毒心只是金丹中期，我刺杀他都需要赌命。如果未来遇到元婴、化神，甚至更强大的敌人，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等修为提升……”
“太慢了。”冷月无声摇头，“玩家虽然能复活，但修为增长的速度是有上限的。按部就班，我至少还要一年才能突破金丹。而前辈您面临的危机，恐怕不会给我们那么长时间。”
林不凡哑然。
她说的没错。
无论是真魔封印还是空间侵蚀，都在倒计时。
“虚空刺，能到什么程度？”他问。
“现在只能切开三尺裂缝，维持三息，且消耗巨大，无法用于实战。”冷月无声如实道，“但给我时间完善，或许……能成为越阶刺杀的可能。”
越阶刺杀。
这四个字，在修仙界几乎等同于神话。
筑基杀金丹，金丹杀元婴，每差一个大境界，实力都是天壤之别。
但如果真能切开空间，无视防御，直击要害……
“你需要什么支持？”林不凡直接问。
“两样。”冷月无声也不客气，“第一，更多的空间类功法或典籍，哪怕是残篇、碎片。第二，一个绝对安全、可以让我放手试验的场地——空间裂缝失控的后果太危险，不能在宗门内。”
林不凡思索片刻，点头：“功法我来想办法。场地的话……青云峰后山有一处废弃的‘禁绝谷’，千年前曾是青云门试验禁术的地方，有上古阵法隔绝内外，正好适合你。”
“谢谢前辈。”
“不必。”林不凡看着她，“你越强，天机阁就越强。不过记住，下次再冒险，提前告诉我——至少，我能帮你兜底。”
冷月无声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从进入游戏开始，她就是独狼，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
但现在，好像有了可以信任的……同伴。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林不凡离开后，冷月无声重新拿起隙影短剑。
剑身上的灰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隙间行走者……”
她低声重复这个称号，嘴角微微扬起。
一条全新的路，已在脚下。
而天机阁的暗月，终将刺破一切阻碍。
无论是此界的真魔，还是……界外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