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儿御剑赶往西漠的同一时间。
东洲，天机阁总坛外三百里，一处新开放的“雷劫谷”副本入口。
肝帝狂魔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面前悬浮的三枚丹药，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拆炸弹。
三枚丹药，颜色各异。
左边那枚金色，表面有雷纹流转——【天罡破障丹】，服用后强行引动金丹雷劫，成功率85%，但雷劫威力提升30%。
中间那枚青色，散发着草木清香——【乙木养元丹】，缓慢提升金丹品质，无副作用，但需要闭关三个月。
右边那枚……黑色，表面坑坑洼洼，像颗煤球——【魔心铸道丹】，姬小悠旗下“灵通炼丹坊”出品的新概念丹药，效果：未知。
“到底选哪个呢……”
肝帝狂魔挠了挠已经三天没洗的头发。
作为一名从开服第一天就进入游戏的“骨灰级”玩家，他卡在筑基巅峰已经整整两年了。
不是修为不够，也不是资源不足。
是“结丹方案”太多，他选择困难。
常规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金丹？
太普通，配不上他“全服第一肝帝”的身份。
剑修的“剑丹”、丹修的“药丹”、阵修的“阵丹”？
功能性强，但潜力有限。
还是走林不凡当年提过的“异种金丹”路线——比如用雷电淬炼的“雷丹”，用煞气凝聚的“煞丹”，甚至用玩家愿力凝聚的“愿力金丹”？
风险太高，一不小心就丹毁人亡。
“妈蛋，早知道当年就跟林不凡多套点情报了。”肝帝狂魔后悔莫及。
他打开玩家论坛，想看看有没有人发结丹攻略。
结果刚点开，就被置顶的几条帖子刷屏：
【震惊！冷月无声结丹成功，全服第一个金丹期玩家诞生！】
【详细数据：冷月无声凝结的是‘影杀剑丹’，品质：地品上阶，附带天赋‘阴影跳跃’，战斗中可短暂遁入阴影位面】
【最新消息：诸葛暗也开始闭关结丹，据说是推演了三百六十种方案后选出的‘天机道丹’】
【小道消息：王富贵正在研发‘美食金丹’，据说吃了之后能永久提升味觉灵敏度……】
肝帝狂魔看得眼睛都红了。
冷月无声那家伙，居然抢在他前面结丹了？！
明明自己修为值、经验值、资源储备都是全服第一，结果就因为纠结方案，被一个整天闷头练剑的刺客抢了先？
不能忍！
他一把抓起那颗黑色的【魔心铸道丹】，就要往嘴里塞。
但手停在半空。
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姬小悠那女人出品的东西，十件里有九件是坑，剩下一件是深坑。
可是……
“老子可是肝帝啊！”
他吼了一嗓子，把丹药扔进嘴里。
嚼了两下，味道……像过期了的巧克力。
然后，世界开始旋转。
不是幻觉。
是真的在旋转。
肝帝狂魔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意识在高速旋转中被撕扯、搅拌、重组。
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
林不凡蹲在角落里修改Npc数据的背影……
楚灵儿第一次握剑时颤抖的手……
玩家大军踏平血煞宗山门的壮观场面……
还有……一扇门。
一扇矗立在无尽虚空中的、巨大的石门。
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肝帝……狂魔……”
“来……门……开……”
声音嘶哑，充满诱惑。
肝帝狂魔想靠近，但突然，一阵剧痛从丹田传来。
他猛地“醒”过来。
发现自己还坐在石头上，但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丹田处，一颗半透明的、内部有黑色雾气流转的“丹胚”正在成型。
不是金色，不是青色，也不是任何常规颜色。
是……透明的黑色。
像是一颗用黑水晶雕琢的、里面封印着风暴的珠子。
【系统提示：您正在凝结未知类型金丹】
【能量来源：玩家愿力（67%）、煞气（22%）、Gm权限残留（7%）、未知污染（4%）】
【警告：金丹结构不稳定，有自爆风险】
【建议：立即中断结丹进程】
肝帝狂魔没理系统警告。
他兴奋了。
未知类型！
玩家愿力为主体！
还有Gm权限残留！
这配置，听上去就牛逼啊！
“继续！给老子继续！”
他掏出储物袋，倒出里面所有能吃的丹药、灵石、天材地宝，像吃糖豆一样往嘴里塞。
经验条开始疯涨。
金丹胚加速成型。
雷劫谷上空，乌云开始汇聚——但不是普通的雷云，是……五颜六色的、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的诡异云层。
金色、黑色、红色、银色、灰色……
五种颜色的雷电在云中交织。
“卧槽，五行雷劫？！”远处围观的玩家惊呼。
“不对！看颜色！金色是天雷，黑色是煞雷，红色是心魔雷，银色是……空间雷？！灰色是什么鬼？”
“灰色好像是……数据流雷？我在林不凡的工作笔记里见过类似描述！”
玩家们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肝帝狂魔抬头看天，不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
“来啊！劈死我啊！劈不死我我就全服第一！”
第一道雷落下。
金色天雷，直径三丈，带着煌煌天威。
肝帝狂魔不闪不避，用胸口硬接。
雷光炸开，他整个人被劈得焦黑，但下一秒，皮肤表面的黑色纹路亮起，将雷电能量吸收，注入丹田的金丹胚。
金丹胚凝实了一分。
第二道，黑色煞雷。
肝帝狂魔张口，直接吞了。
煞气在他体内肆虐，但玩家愿力组成的金丹核心，像磨盘一样将煞气碾碎、吸收。
第三道，红色心魔雷。
这一道，肝帝狂魔终于皱了眉。
心魔雷不伤肉身，直击神魂。
他“看”到了自己现实中的样子：一个戴着眼镜、头发稀疏、坐在电脑前熬夜写代码的程序员。屏幕上是永远改不完的bUG，身后是上司的咆哮，窗外是天亮又天黑。
“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心魔在他耳边低语，“在现实里当社畜，在游戏里当肝帝？你得到了什么？一堆虚拟数据？”
肝帝狂魔沉默。
然后，他笑了。
“你懂个屁。”
“现实里写代码，是为了活着。”
“游戏里当肝帝，是为了……”
他抬头，看向那颗即将成型的黑色金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为了爽啊！”
心魔雷，碎。
第四道，银色空间雷。
这道雷没有直接劈下，而是在肝帝狂魔周围制造了一片“空间紊乱区”。他的身体开始分裂、折叠、错位，左手在右边，右脚在左边，脑袋转了180度。
“我靠这什么鬼！”有玩家捂眼，“掉San值啊！”
肝帝狂魔却眼睛一亮。
他捕捉到了空间雷中蕴含的“规则碎片”——那是系统底层代码的具现化。
“原来如此……空间是这样‘定义’的……”
他本能地开始解析那些碎片。
就像他平时在现实里debug一样，找到逻辑漏洞，找到冗余代码，找到可以优化的部分。
而随着他的解析，紊乱的空间开始稳定。
错位的身体部件，一个个“归位”。
最后一道，灰色数据流雷。
这道雷没有实体，而是化作无数灰色的、蠕动的数据流，钻进肝帝狂魔的七窍。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拖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数据海洋。
里面是《玄天问道》开服至今所有的玩家日志、系统记录、错误报告……
海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大脑。
换个人，早就疯了。
但肝帝狂魔……
他兴奋得浑身发抖。
“这是……数据库后台的访问权限？！”
“虽然只是临时的、只读的……但够用了！”
他开始疯狂“检索”。
搜索关键词：林不凡、楚灵儿、系统格式化、权限碎片、西漠、石门……
无数条记录闪过。
他看到了林不凡一百年前留下的加密日志，看到了楚灵儿炼化心魔种的全过程，看到了西漠那扇石门的……建造记录。
建造者：陆青云（于两百年前）
目的：连接“门后世界”
状态：未完成（缺少“钥匙”）
钥匙：变量（楚灵儿）、坐标（玩家肝帝狂魔）、能量源（金丹级愿力）
肝帝狂魔猛地睁开眼睛。
数据流雷……结束了。
雷云散去。
天空恢复晴朗。
而他丹田处，那颗黑色透明的金丹，终于完全成型。
【系统公告：恭喜玩家“肝帝狂魔”凝结“数据愿力金丹”，品质：天品下阶，成为全服第二位金丹期玩家】
【金丹天赋解锁：】
【1. 数据之眼：可短暂查看目标的底层数据（生命值、技能详情、状态列表）】
【2. 愿力共鸣：可主动吸收周围玩家的“愿力”（经验值）转化为自身修为】
【3. 规则碎片解析：可解析小范围的空间\/时间规则碎片】
全服哗然。
天品金丹！
虽然只是下阶，但已经是目前玩家中的最高品质了——冷月无声的地品上阶剑丹，在它面前就是弟弟。
而且那三个天赋，一个比一个变态。
数据之眼相当于永久开挂，愿力共鸣是群体修炼加速器，规则碎片解析……那根本是Gm技能的弱化版。
肝帝狂魔站起身。
焦黑的皮肤褪去，露出下面白皙的新生肌肤——结丹附带的美容效果。
他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咧嘴一笑。
但笑容很快消失。
他想起了刚才在数据流雷里看到的信息。
“钥匙……坐标……能量源……”
“陆青云那老王八蛋，两百年前就在布局？”
“他想开那扇门……需要楚灵儿当‘钥匙’，需要我当‘坐标’，还需要我金丹级的愿力当‘能量源’？”
肝帝狂魔冷汗下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结丹，可能不是巧合。
那颗【魔心铸道丹】……
他打开物品栏，查看丹药的详细信息——刚才太急没细看。
【魔心铸道丹（特殊定制版）】
【炼制者：姬小悠（委托）、墨长老（执行）】
【材料清单：……煞气结晶（来源：血煞宗）、愿力粉尘（来源：天机阁贡献点兑换）、Gm权限残留（来源：林不凡遗物）、未知催化剂（来源：？？？）】
【定制需求：为玩家“肝帝狂魔”量身打造，引导其凝结“数据愿力金丹”】
【委托方：陆青云（匿名）】
肝帝狂魔：“……”
他被安排了。
被一个死了的林不凡、一个还在蹦跶的陆青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姬小悠、一个只管技术的墨长老……联手安排了。
“你们这群……”他想骂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林不凡为什么要配合陆青云？
以林不凡的性格，如果陆青云真想对楚灵儿不利，他应该直接把陆青云扬了才对。
除非……
“除非林不凡也想开那扇门。”肝帝狂魔喃喃自语，“但他开不了，或者时机不对。所以他配合陆青云布局，等到现在……等我结丹，等楚灵儿炼化心魔种，等时机成熟……”
“然后，让陆青云去开门。”
“而他，或者说楚灵儿……在门后等着？”
逻辑通了。
但细思极恐。
因为这意味着，从他进入游戏的第一天起，他走的每一步，可能都在林不凡和陆青云的计算之中。
包括他疯狂练级，疯狂刷贡献点，疯狂肝一切能肝的东西……
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他成为那个“坐标”。
“所以我现在该做什么？”肝帝狂魔问自己，“按他们的剧本走，去西漠当坐标开门？还是掀桌子不玩了？”
他打开好友列表，想找楚灵儿或者诸葛暗商量。
但两人的状态都是【忙碌中】。
楚灵儿在西漠，诸葛暗在调停宗门纠纷。
“妈的，关键时刻一个都找不到。”
肝帝狂魔咬牙。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要演，那就演到底。
他倒要看看，那扇门后……到底是什么。
他御空而起——金丹期才能掌握的飞行能力，让他感觉有点飘，但很快适应。
目标：西漠。
飞行途中，他打开数据之眼，看向自己的身体。
【姓名：肝帝狂魔】
【种族：玩家（人类）】
【修为：金丹初期】
【金丹：数据愿力金丹（天品下阶）】
【特殊状态：坐标标记（剩余时间：71小时59分）】
【标记来源：陆青云（通过魔心铸道丹植入）】
【标记效果：在指定时间（72小时后），标记将自动激活，将携带者传送至预设坐标（西漠石门）】
果然。
连“倒计时”都设置好了。
陆青云算准了他会在这时候结丹，算准了标记的激活时间。
“老阴比。”肝帝狂魔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他反而加快了飞行速度。
如果这是剧本，那他要提前到场。
他要在陆青云登场之前，先看看那扇门的后台代码。
说不定……能改几个参数。
比如，把“单向传送”改成“双向”。
或者，把“门后世界”的坐标……稍微偏移一点。
肝帝狂魔眼中闪过程序员特有的、看见bUG时的兴奋光芒。
“陆青云啊陆青云。”
“你知不知道，在游戏里……”
“玩家，才是最大的变量。”
他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西方天际。
而此刻，西漠深处。
那扇石门，开始微微震动。
门缝里的光，越来越亮。
仿佛在等待什么。
或者说……
在等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