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芬格尔拿相机的手在抖。
他跟路明非已经在长廊里走了几百步。一开始,长廊里的环境跟彭生描述的一模一样,金属内壁、碎石路还有石墙油灯,可随着逐渐深入,越来越多的扭曲图案出现在金属内壁上,刻痕光洁如新,但芬格尔笃定这些文字至少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因为其中一段文字记述了一个故事——
汉人傅介子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前往楼兰,声称这些财物由汉皇帝赏赐西域诸国。傅介子抵达楼兰后故意表示要离开楼兰前往他国,楼兰国王听闻傅介子要走,便亲自前来邀请傅介子赴宴,以求汉帝国赏赐。傅介子在宴席上趁楼兰国王安归不备,刺杀得手。
以上是流传下来的历史。
金属内部上的记载则是:王与傅战于郭,傅死,又令王亡以传。
芬格尔如遭雷击,一个念头如野火般在他脑子里蔓延,那些金属墙根本不是内壁,而是一根巨大铜柱的外表!卡塞尔学院龙族历史的教授们在上世纪80年代达成过一个共识:巨型青铜柱在龙族历史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龙族聚落往往会在中心点建造一根巨大的青铜柱,这跟铜柱既是龙族处刑同族的地方,也是祂们记录历史的殿堂。
路明非的手电筒照向芬格尔驻足的地方,内壁上的蛇形文字在白光下反射着幽荧色的光,他肘了芬格尔两下,示意让一让,然后将相机镜头旋转到广角,减小光圈,在手电的配合下拍下一整面墙。
“你能看懂,上面写了什么?”路明非问。
“一段历史,”芬格尔耷拉着脸,“可说不通……”
“什么历史?”路明非没有理会芬格尔的小声bb,他只关心墙壁上的内容。进入长廊以后手机信号在逐渐变差,对讲机里也只剩下杂音,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基本处于中断状态。
“汉使傅介子与楼兰国王安归于城墙外交战,汉使死了,然后把安归死亡的消息传了回去。”芬格尔说。
“直接说你觉得说不通的地方,虽然是中国历史,但我的历史没师兄你想象的那么好。”
芬格尔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在感慨路明非匮乏的历史知识还是觉得地方邪门。
“流传于正史的记载里傅介子这位汉使不仅刺杀了楼兰国王安归,还扶植了一位亲近汉帝国的傀儡上台,这一举措影响到了汉帝国在后续与匈奴的决战。”芬格指着那面金属墙,“我想不通的地方并不是记载之间差别,我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文物贩子,没理由帮他们寻根溯源,这里记载的东西在离谱其实也跟我关系不大。
问题在于这种消息不管真假理应属于绝密,龙族为什么要把它刻在这种地方?
又刻给谁看,看不懂龙文的普通人还是早就知道消息的龙?”
“排除两个错误选项,所以得到的结论是专门给师兄你这样能看懂龙文的混血种看。”路明非突然回答。
“啊?图什么?”
“碎石路减缓了震动,所以师兄你还没注意到,从我拍照开始,下面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如果师兄你的言灵是镰鼬,你能准确捕捉到脚步的数量和频率。”
“靠!”芬格尔张着嘴,“师弟你别吓我。别看你师兄我虎背熊腰,其实我比谁都胆小,晚上起床上厕所都怕碰见阿飘。”
路明非没理会芬格尔的贫嘴,阎魔刀被他握在手里,长廊深处的斯巴达魔力流反馈的信息告诉他一群爬行生物正以20公里的时速“飞奔”而来,数量大概在100上下。这群爬行动物布满长廊,上下左右的墙壁被他们挤满,组成一张生物杀手网。
地面的震动逐渐变大,芬格尔终于感受到了路明非嘴里的东西,当那些东西冲出长廊蜿蜒转角的刹那,芬格尔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一只只吐着杏子的灰红色巨蜥仿佛奔向海岸礁石的浪花般上涌,它们有着血红的双眸和鳞化的背甲,毫无疑问这是一群龙类亚种。
阎魔刀在虚空凝聚出灰荧色的光,附着于刀身的液态魔力流如同虚空粒子般逆流在空气间,次元斩蓄势待发,只要路明非心念一动,抬手之间9道次元斩就能填满整个长廊。
他一点也不关心巨蜥的强弱,反正在他面前都一样。相比于巨蜥的战斗力,路明非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这东西的血有没有毒?”
“没有!”芬格尔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却如齿轮般精准,“科莫多巨蜥,食腐动物,其血液性毒素会让生物血液无法凝结,流血过多而死。但这群巨蜥是混合龙血的亚种,它们的血同样危险。”
“明白了,退后点,注意别沾上。”
蓝灰色的月牙在巨蜥群中闪烁,路明非脚下的魔力洪流在巨蜥与身前的道路间形成一堵透明的墙。
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巨蜥群第一次爆发出了呲呲的嘶鸣,这些混杂龙血的巨型生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它们撞向魔力墙之前,为首的巨蜥抬头踏出低沉嘶吼,而后几十道墨色毒液天女散花般从巨蜥们的口腔毒腺狂飙。混合龙血的致命毒素在空气间划过流星般的尾痕,精准而出乎意料的命中在魔力墙同一处。
透明墙泛起灰色的光,毒液的接触面翻涌起细密的泡沫,隐隐出现消融的空洞。
第一道次元斩的湛蓝光辉星辰般闪烁,密集的蓝光骤然爆发,在芬格尔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空间,上百头科莫多巨蜥炸成血雾,没有嘶吼也没有嚎叫,抹杀在一瞬间迸发,浓烈的腥气如同倒灌的海风混杂着内壁的森冷腥气一股脑的灌入芬格尔的鼻腔。
“唔——”
芬格尔俯身干呕。抬头瞬间,他看见了虚空中跳动的粒子,仿佛穿越能量层的量子般横跨时空。
血池炼狱般的尸山血海连同腥气一起消弭无踪,两道手电筒的光仿佛刺破夜幕的长剑,投向长廊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