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空乱流的混沌炼狱中,时间的感知彻底失效。夏衍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悟道”状态,痛苦与明悟交织。他强行引导着破碎的时间法则碎片冲击自身道果,每一次接触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神魂剧震,道基裂痕隐隐作痛。然而,枯荣寂灭创生道果雏形,却在承受这痛苦洗礼的同时,悄然发生着蜕变。
道果表面,那些原本玄奥却相对“静态”的枯荣寂灭道纹,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细微的、如同时光流沙般的银色光点开始在其上游走、闪烁。道纹的线条变得更加复杂、深邃,隐约勾勒出时光长河奔流、星辰生灭轮转的虚影。核心处那点创生紫意,也仿佛吸收了某种“时间”的养分,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种亘古悠长的意味。一种难以言喻的“时间感”开始从道果雏形上散发出来,虽然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却真实不虚!
这并非夏衍掌控了时间法则,而是他成功地将对“时间”的感悟(尤其是破碎的“刹那”与“永恒”真意),初步融入了自身的大道根基——枯荣寂灭创生之道中!这使他的道果雏形蕴含了一丝时间的特性,未来的神通将可能带有影响时间流速(加速自身、延缓敌人)或者引动时光侵蚀(枯荣加速)的玄妙威能!这无疑为他未来真正掌控时间法则,乃至冲击更高境界,埋下了无比珍贵的种子。
代价同样巨大。强行感悟如此高阶的法则,神魂的负荷超乎想象。夏衍的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比进入风暴前更加萎靡,金仙初期的境界几乎跌落。道基深处那核心的裂痕,因为持续的冲击和神魂的震荡,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似乎…更加顽固了。修复的难度,无形中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不知过了多久(星辰沙漏早已在混乱的时间流速下失效),星骸方舟猛地一震!
轰隆——!
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的、无形的屏障。外界那毁灭性的咆哮、混乱的色彩、扭曲的维度感,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降临。
时空乱流风暴…过去了!
星骸方舟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破船,在平静下来的虚无中翻滚、滑行。船体上残留的混乱时空能量如同细小的电蛇,噼啪作响,缓缓消散。
“咳咳…”夏衍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仙血,身体踉跄着单膝跪倒在甲板上。强行支撑领域、感悟时间法则带来的双重透支,让他几乎虚脱。他第一时间内视:
道果: 枯荣寂灭创生道果雏形悬浮在丹田,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表面的裂痕依旧,但道纹中流淌的细微时光沙砾却清晰可见,证明着感悟的真实不虚。其本质更加玄奥,潜力更大,但状态…更差了。就像一个重病之人,虽然得到了某种珍贵补药吊住了命,但身体依旧极度虚弱。
道基: 核心裂痕顽固,修复进度几乎停滞。境界勉强挂在金仙初期边缘,摇摇欲坠。仙元枯竭。
神魂: 极度疲惫,如同被无数根针扎过,残留着时间错乱的刺痛感。
他抬头看向四周。虚无恢复了它亘古的黑暗与死寂,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风暴只是一场噩梦。但方舟船体上残留的、被时空乱流侵蚀出的道道深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乱法则余韵,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劫难的真实与恐怖。
云瑶也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毫无血色,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庆幸。她强撑着看向阵法中心,确认红璃的气息依旧平稳,才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冰冷的船体上。
星骸方舟的惨状:
夏衍的目光扫过星骸方舟,心沉到了谷底。这艘庇护他们穿越废土寂灭、横渡虚无的古老方舟,此刻已是伤痕累累,濒临解体!
船体创伤: 船体表面布满了被时空乱流切割、侵蚀出的深深沟壑和孔洞。原本就存在的、被混沌星鲲砸出的巨大凹陷边缘,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严重的是船体左侧,一道巨大的、几乎贯穿了三分之二船身的撕裂伤赫然在目!狰狞的伤口边缘,残留着混乱的空间之力,阻止着任何形式的自我修复。这伤口如果再深一点,方舟恐怕早已在风暴中断成两截!
神纹黯淡: 船体上那些古老的神纹,此刻几乎完全熄灭了。仅存的几处微弱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消失。这意味着方舟自身残留的防护能力和稳定性,已经降到了冰点。
核心泄露: 最致命的是核心舱室!一道细微但清晰的裂痕,出现在核心舱室的外壁!一缕缕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稀薄、都要黯淡的鸿蒙气息,正从这裂痕中缓缓逸散出来,融入虚无!鸿蒙气息,是维系方舟内部空间稳定、隔绝虚无侵蚀、以及缓慢温养三人的最后屏障!它的泄露加速,意味着方舟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内部空间的稳定性开始下降,夏衍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传来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波动感。
能量匮乏: 维持方舟基本运转(如内部空间稳定、基础防护阵法、维生系统)所需的能量储备,在风暴中几乎消耗殆尽。方舟如同一个耗干了燃料的炉子,正在逐渐冷却、走向死亡。
“鸿蒙气息…泄露了…”云瑶也发现了核心舱的裂痕,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没有鸿蒙气息的温养,夏衍的道基和道果修复将变得遥遥无期;红璃那本就微弱、依靠鸿蒙滋养的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方舟自身,也将很快失去最后的庇护,彻底暴露在虚无的侵蚀之下!
时间的代价:
云瑶挣扎着爬到控制台前,启动了一个备用的小型计时法器(由星辰精金打造,相对能抵抗时间干扰)。法器的光幕上,代表“方舟内部时间”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
“我们在风暴中…只坚持了…三个月零七天?”云瑶看着计时结果,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在风暴中,那种混乱与漫长,让她感觉仿佛过去了数十年甚至百年!
夏衍闻言,金眸微缩。他立刻调动金仙神识,结合自身对时间法则的初步感悟,仔细感知着方舟外部虚无的“时间流”。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外界…至少已过去百年。”
三个月(舟内)VS 百年(外界)!
这就是时空乱流风暴的恐怖!它扭曲了时间流速,让方舟内部的时间感知与外界客观流逝产生了巨大的鸿沟!他们在风暴中挣扎了三个月,外界却已悄然流逝了百年光阴!
这意味着什么?
红璃的沉睡: 红璃在舟内沉睡了十五年(风暴前)+ 三个月(风暴中)=十五年零三个月。但外界,她已沉睡了超过一百一十五年!这漫长的岁月,对她的神血沉寂、神魂恢复,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归乡之路: 他们本就偏离了航线,加上这百年的漂流(虽然风暴中是被裹挟,但方向难测),距离本源大陆的坐标,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星图残片还能否指引?
外界的变迁: 百年时光,足以让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玄黄大宇宙的格局如何?他们计划前往的天枢星域是否依旧?寻找救治红璃的神药是否更加困难?大夏帝国的局势…是否又有了新的波澜?
时间的流逝,第一次如此沉重而清晰地摆在他们面前,如同冰冷的枷锁。夏衍看着核心舱逸散的鸿蒙气息,看着船体上狰狞的伤痕,感受着自身残破的道基和蕴含时间玄奥却更加虚弱沉寂的道果,再想到外界流逝的百年光阴和红璃未知的状态…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沉重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头。
修复方舟,阻止鸿蒙泄露,找到新的能量源,重新定位航线… 每一个问题都迫在眉睫,每一个问题的难度都如同登天!而时间,是他们最无力却又最奢侈的资源。
星骸方舟,这艘伤痕累累的孤舟,载着三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灵魂,漂浮在百年光阴流逝后的、更加深邃未知的虚无之中。前路,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他们别无选择,唯有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