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葬圣古墓·圣尸通灵
冰冷的废墟，时间如同凝固的琥珀。二十年，在这片被上古圣陨怨念浸透的遗迹大陆上，不过弹指一瞬。
残破的宫殿断垣内，寂灭道则与空间屏障交织成的无形领域，隔绝了外界无孔不入的衰亡怨气。领域核心，夏衍如同亘古磐石般盘坐，灰金色的道韵在体表缓缓流淌，与这片死寂的大地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他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那初生的灰金色融合道韵，打磨着刚刚突破的准圣后期境界，同时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警惕地感知着遗迹深处那座黑色宫殿的每一丝异动。
在他身旁，云瑶安静地躺在由柔和星辉与创生之力交织成的光茧之中。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份因神魂剧痛而紧蹙的痕迹已悄然抚平。眉心那点黯淡了二十年的星芒印记，此刻如同汲取了足够养分的星辰种子，重新焕发出温润而内敛的光华，虽不及全盛时璀璨，却已稳固如磐石。
光茧流转，丝丝缕缕精纯的创生之力与夏衍渡入的混沌生机持续滋养着她的圣躯与道基。那因强行推演圣级存在并硬抗意念冲击而濒临崩溃的神魂星图，在夏衍二十年如一日、以自身精纯魂力为引的温养下，已重新梳理、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尚需时日，但根基已稳，再无溃散之危。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云瑶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洗尽尘埃的寒星，带着初醒的些许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澄澈与理智。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身下光茧的温暖与守护，以及身旁那道如同山岳般沉凝、散发着熟悉寂灭与新生交织气息的身影。
“夏衍…”她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却清晰如昔。
夏衍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一闪而逝。“感觉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蕴含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云瑶尝试运转了一下神魂与仙元，虽然体内依旧传来阵阵虚弱感，道基上也残留着细微的裂痕，如同精美的瓷器被修补后留下的纹路，但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随时可能崩解的危机感已然消失。她轻轻颔首：“神魂已稳，道基无碍，只是…力量恢复不足三成，需静养一段时日方能恢复推演之力。”她看向夏衍，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复杂，“这二十年…辛苦你了。”
她知道，若非夏衍以自身精纯的创生之力与魂力日夜温养，并以寂灭道域隔绝此地恐怖的怨念侵蚀，她绝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从那种濒死的重创中稳定下来，甚至可能留下难以弥补的道伤。这份守护，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无妨。”夏衍言简意赅，目光却锐利地投向遗迹深处，“那圣尸，如何？”
提到那具通灵圣尸，云瑶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如冰。“很强！非常强！其生前境界，恐在圣人中期乃至后期！即便陨落无尽岁月，仅凭残存的怨念与尸骸通灵，其意念冲击便蕴含一丝完整的圣级法则之力，非准圣可抗。我强行推演，不仅是因为大意，更是低估了其残存力量的层次与对‘窥探’的极端敏感。”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一道由细微星辉勾勒的、关于黑色宫殿及周围区域的立体影像浮现出来。
“九窍玲珑心，就在此处。”影像中，宫殿西南角一片看似寻常的瓦砾废墟被重点标记，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七窍玲珑、造化生机气息被模拟出来。“此物乃天地造化所钟，蕴含最精纯的生命本源与玲珑道韵，对修复红璃受损的神魂道基有奇效，甚至能助其血脉进一步觉醒。它似乎被某种天然形成的怨念死气屏障包裹，与外界隔绝，若非我以天机星轨强行穿透那圣尸意念的封锁，根本无法感知。”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那圣尸盘踞宫殿核心，其怨念已与这片遗迹的部分本源结合，形成了类似领域的‘死域’。死域之内，它的力量能得到极大增幅，感知也极其敏锐。我们若要取心，必与其正面冲突，避无可避。”
夏衍的目光落在那影像标记点上，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似有灰金色的火焰跳动。九窍玲珑心，关乎红璃能否彻底恢复，甚至更进一步，此物…他志在必得！
“三成圣级战力…”夏衍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他缓缓起身，灰袍无风自动，一股比二十年前更加沉凝、更加深邃、带着开天辟地与万物归墟双重道韵的气息隐隐勃发。体内一千五百万里中千世界轰鸣运转，寂灭山脉巍峨，混沌河流奔腾，混沌大日灼灼，那株四叶灰绿小树摇曳生姿，稳固时空。灰金色的融合道韵在四肢百骸流淌，散发着一种能够侵蚀、转化、甚至同化万物的奇异特质。
“此战，非避战可解。”夏衍看向云瑶，眼神锐利如刀，“你神魂初稳，不宜再动天机推演，更不可直面圣级意念。留在领域内，为我压阵，若有变故，以星轨传讯示警。”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与担当。云瑶深知自己此刻的状态，强行参战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她看着夏衍那双蕴含着坚定意志的眼眸，最终缓缓点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务必小心！那圣尸…非比寻常死灵，其战斗本能与残存圣道法则，绝非寻常准圣可比。”
“放心。”夏衍只吐出两个字，身形却已化作一道灰金色的流光，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寂灭空间屏障，朝着遗迹深处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神玉宫殿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在身后留下道道空间涟漪，却又诡异地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仿佛融入了这片遗迹本身的衰亡韵律之中。
云瑶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盘膝坐回光茧之中，双手结印，眉心星芒印记微微闪烁，虽无法进行高强度的推演，但心神已高度凝聚，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感应着夏衍方位与那片“死域”的能量变化，随时准备以星轨秘术进行远距离的辅助或示警。
……
黑色神玉宫殿，如同蛰伏在混沌雾霭中的太古凶兽。宫殿本身已坍塌近半，断裂的巨大玉柱斜插在地，布满裂纹的墙壁上残留着模糊的壁画，依稀可见神魔征战的惨烈景象。浓郁的、近乎实质的怨念黑雾从宫殿深处弥漫而出，笼罩着方圆数百里的区域，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域”。死域之内，光线扭曲，空间粘滞，法则似乎都偏向于死亡与衰败。普通生灵踏入此地，瞬间就会被抽干生机，化作枯骨，连神魂都会被怨念同化，成为那圣尸力量的一部分。
夏衍的身影在死域边缘悄然浮现。他并未立刻闯入，混沌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这片区域。死域的黑雾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感应到生者气息，立刻变得躁动不安，丝丝缕缕地朝着他蔓延缠绕而来，发出贪婪的嘶嘶声。
“哼。”夏衍一声轻哼，周身灰金色的道韵自然流转。那些试图缠绕上来的怨念黑雾一接触这灰金光晕，就如同冰雪遇上了炽热的烙铁，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被侵蚀、分解、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的死亡能量，反而被夏衍体表的寂灭道纹悄然吸收，补充着自身消耗！
寂灭新生道则的霸道之处初显！对他人而言是致命毒药的死气怨念，对他而言，却成了滋养寂灭之力的补品！虽然这死域核心的圣级怨念太过精纯霸道，他不敢贸然大量吸收，但仅仅是边缘的逸散能量，已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一步踏入死域！
嗡！
如同踏入一片粘稠的沼泽，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侵蚀他的圣躯，污染他的神魂，迟缓他的行动。空气中弥漫着无数怨灵无声的哀嚎，足以让大罗金仙心神失守。
夏衍神色不变，体内中千世界轰鸣，灰金色的融合道域瞬间撑开，在身周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绝对领域！领域之内，灰金光芒流转，寂灭之力消磨着靠近的死气，创生之力稳固着自身生机，那灰绿小树散发的时空涟漪更是定住了领域内的时间与空间流速，使得外界的死域迟滞效果大大降低！
他如同在浑浊泥沼中开辟出一条灰金色的通道，稳步向着宫殿西南角那片标记的废墟走去。速度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落下，都让脚下的怨念黑雾剧烈翻滚、退避。
然而，就在他踏入死域核心区域，距离那片废墟不足千丈之时——
轰！！！
一股比二十年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带着滔天怒意与毁灭意志的恐怖意念，如同积蓄了万载的火山，猛地从宫殿最深处那座残破的暗金色神座方向爆发出来！整个死域的黑雾瞬间沸腾，化作亿万张扭曲的怨灵面孔，发出刺穿灵魂的尖啸！
“蝼蚁！又是你！扰吾沉眠，觊觎圣遗…当受永世怨火焚魂之刑！”
宏大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意念再次轰然降临，比上次更加凝实、更具攻击性！不再是警告，而是审判！
嗡！
夏衍撑开的灰金色道域剧烈震荡！无形的意念冲击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无视物理防御，狠狠扎向他的神魂！同时，死域内的法则被那意念强行引动，无尽的怨念黑雾瞬间凝聚成无数柄燃烧着幽绿魂火的死亡之矛，密密麻麻，封锁了夏衍所有闪避空间，带着洞穿星辰、湮灭神魂的恐怖威能，铺天盖地攒射而来！
圣级意念冲击！圣级法则引动的死亡之矛！双重杀招，瞬间降临！这是足以让任何准圣后期瞬间重创甚至陨落的绝杀！
“来得好！”夏衍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惊人的战意！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寂灭…归墟！”他低吼一声，体内一千五百万里世界的力量疯狂注入道域！原本丈许的灰金领域骤然膨胀至百丈！领域边缘，灰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柔和流转，而是化作了狂暴旋转的、如同宇宙归墟般的巨大漩涡！
轰隆隆！
那足以让大罗金仙魂飞魄散的圣级意念冲击，撞入这灰金色的归墟漩涡之中！意念中蕴含的毁灭法则与怨毒之力，瞬间被漩涡中狂暴的寂灭道则疯狂撕扯、侵蚀、分解！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虽然依旧有部分强横的意念穿透漩涡，冲击在夏衍神魂之上，让他神魂剧震，眼前发黑，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但大部分威力已被这寂灭归墟领域硬生生消磨掉！
与此同时！
噗噗噗噗！
无数燃烧着幽绿魂火的死亡之矛，如同暴雨般射入灰金漩涡！矛尖上蕴含的死亡法则与怨念之力，试图穿透、污染这寂灭领域！
然而，那灰金色的漩涡，仿佛拥有吞噬万物的贪婪！死亡之矛射入其中，并未如预想般爆开，反而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潭，速度骤减！矛身上燃烧的幽绿魂火，被灰金光芒疯狂侵蚀、扑灭！精纯的死亡能量与怨念之力，则被漩涡贪婪地吞噬、转化，成为支撑领域运转的养料！
以寂灭对死亡！以归墟吞噬怨念！夏衍的道，在这片死域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相性与克制力！
“什么？！”宫殿深处，那端坐于神座之上的暗金八臂骸骨，眼眶中幽绿的魂火猛地一跳，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意念咆哮！它显然没料到，这个二十年前还只能被动防御它意念冲击的蝼蚁，此刻竟能以如此霸道的方式，硬抗甚至吞噬它的死亡攻击！
“圣道…凋零！”骸骨震怒！一只覆盖着暗金骨甲的巨爪猛地抬起，朝着夏衍所在的虚空，遥遥一按！
轰咔！
死域上空，那粘稠的怨念黑雾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只由纯粹死亡法则与圣级怨念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骨爪凭空出现！骨爪之上，缠绕着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锁链，掌心纹路如同深渊沟壑，散发着令星辰腐朽、令万物凋零的终极死意！这已不再是能量攻击，而是蕴含了圣级存在对“死亡”这一法则理解的具现化神通！
骨爪未至，那恐怖的凋零死意已经降临！夏衍身周的灰金归墟漩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旋转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领域内的灰金光芒迅速黯淡，仿佛连“寂灭”本身都要被这极致的“死亡”所终结！他体内的中千世界剧烈震荡，寂灭山脉出现细微裂痕，混沌河流浊浪滔天，连那株灰绿小树都叶片微颤！
这才是圣级存在的真正手段！即便只剩三成战力，即便只是残念驱动尸骸，其对法则的理解与运用，也远超准圣的想象！
“不能硬接！”夏衍瞳孔骤缩，瞬间判断出这一爪的恐怖！寂灭归墟领域能吞噬能量攻击，却难以完全抵消这种蕴含法则本源的凋零之力！
“时空…错位！”他毫不犹豫，催动那株灰绿小树！四片翠叶光芒大放，浓郁的时空之力瞬间包裹全身！
唰！
就在那遮天骨爪即将拍落的前一刹那，夏衍的身影如同水波般一阵模糊，诡异地消失在原地！
轰隆！！！
骨爪狠狠拍在夏衍原先站立之处！大地无声无息地湮灭、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坑！坑壁残留着浓郁的凋零死气，连空间结构都呈现出一种灰败、腐朽的质感，仿佛被永久性地“杀死”了！若夏衍还在原地，即便有寂灭道域护体，圣躯也必然遭受重创！
下一瞬，夏衍的身影在数百丈外，那片标记着九窍玲珑心所在的废墟上空踉跄浮现！强行催动时空之力进行短距离挪移，又是在圣级死域的法则压制下，对他消耗极大，脸色微微发白。但他眼中精光爆射，目标就在下方！
“给我…出来！”夏衍不顾体内震荡，右手并指如剑，朝着下方那片看似寻常的瓦砾废墟狠狠一划！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金色剑气撕裂虚空，带着寂灭万物与创生初始的奇异道韵，狠狠斩落！剑气所过之处，粘稠的死气怨念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轻易分开！
剑气精准地斩在废墟某处！
嗡！
一层肉眼难辨、由浓郁怨念死气天然形成的灰黑色屏障骤然浮现，挡住了剑气！屏障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怨灵面孔，疯狂嘶嚎抵抗！
“破！”夏衍低喝，剑气中蕴含的灰金色融合道韵骤然爆发！寂灭之力疯狂侵蚀屏障的死气结构，创生之力则如同最锋利的钻头，寻找着屏障与内部那纯净生机相连的薄弱节点！
咔嚓！
仅仅僵持了一瞬，那层坚韧的天然死气屏障，在灰金色剑气的双重侵蚀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碎裂！
屏障破碎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纯净到极致的造化生机与玲珑道韵，如同被压抑了万载的清泉，骤然喷薄而出！光芒柔和而温暖，瞬间驱散了周围数十丈内的死气怨念，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净土！光芒核心，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心脏静静悬浮！心脏有九窍，如同天然的孔洞，随着光芒的明灭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洗涤神魂、启迪智慧的玲珑道音！
九窍玲珑心！
夏衍眼中喜色一闪，大手一探，一只由灰金色道则凝聚的巨大手掌便朝着那光芒中的神物抓去！
“亵渎圣遗！罪该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