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圣人后期·因果初掌
秩序金桥横跨无尽星海，速度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夏衍只觉得眼前光影流转，仿佛穿梭于宇宙诞生与寂灭的画卷之中，无数星系的生灭、文明的兴衰、法则的衍变都化作了模糊的光带。仅仅数息之间，周遭景象骤然凝实。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古老、包容万物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虚空，而是一片…光的海洋！
无穷无尽、色彩无法形容的光之粒子，如同最温顺的精灵，又如同最磅礴的潮汐，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缓缓流淌、涌动。它们时而汇聚成璀璨的星河漩涡，时而散逸成朦胧的光雾，时而又凝聚成闪烁着大道符文的奇异光莲。没有天，没有地，只有这纯粹由“道”与“本源”构成的光之世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概念，没有过去未来的时间流逝感，只有永恒的“存在”与“演化”。磅礴而温和的法则之力无处不在，仅仅是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实质是浓郁到极致的法则粒子），夏衍就感觉体内因吞噬业火和突破而留下的暗伤在飞速愈合，断臂处那狰狞的业痕也被一股温和却至高无上的力量压制住，不再蔓延侵蚀。
圣庭本源海！玄黄宇宙的心脏，万道法则的源头！
夏衍心口处，那封印着红璃真灵的灰金晶体，在接触到本源海气息的瞬间，便微微震动起来。晶体内部，那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淡金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丝，其外包裹的纯白业火，那缓慢却坚定的焚烧速度，也似乎…被某种宏大而温和的力量，极其微弱地延缓了！
“玄黄母气…有效！”夏衍灰金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希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红璃那脆弱到极致的真灵核心，如同久旱的幼苗终于触碰到了甘霖，贪婪地吸收着从灰金封印外渗透进来的、丝丝缕缕温润而充满生机的玄黄母气！虽然业火依旧如影随形，但至少，真灵消散的速度被大大减缓了！
“将她置于‘蕴灵道台’之上。”秩序道尊投影的声音响起。随着他的话语，前方流淌的光之海洋中，缓缓升起一座古朴的、完全由温润白玉（实质是高度凝聚的法则结晶）构筑而成的圆形道台。道台表面天然铭刻着无数玄奥的符文，散发着滋养万物、稳固真灵的柔和道韵。
夏衍小心翼翼地捧着灰金晶体，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步步踏上蕴灵道台。当晶体接触到道台中央的瞬间，整座道台嗡鸣一声，柔和的白玉光芒大放！无数精纯至极的玄黄母气如同受到吸引，从光海中汇聚而来，化作一道乳白色的光柱，将灰金晶体温柔地笼罩其中！
晶体内部，红璃那点淡金色的真灵光芒，在玄黄母气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丝丝！虽然依旧微弱，依旧被业火包裹沉眠，但那股随时可能熄灭的飘摇感…终于消失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夏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到极限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他对着三位道尊投影的方向，深深一躬：“夏衍…代红璃，谢道尊救命之恩！”
“此乃其命数，亦是尔等之功。”秩序道尊投影的声音依旧平淡，“本源海道则，可保其真灵暂时无虞，延缓业火焚炼。然，欲根除业火，非易事。宇宙业火，乃因果反噬之显化，强行熄灭，恐遭更大反噬。或需…悟透因果，自解其业。”
悟透因果，自解其业！道尊的话，为夏衍指明了方向。他看向光柱中沉浮的晶体，眼中充满了坚定。为了红璃，他必须更快地掌握这因果寂灭之道！
“夏衍，汝初晋圣人后期，道基未稳，又强行炼化业火，身受道伤，业痕未消。本源海乃悟道圣地，汝亦可于此稳固境界，参悟所得。”山河道尊投影厚重的声音传来。
“云瑶，汝圣魂受损，天机反噬未消，亦于此静养。”时空道尊投影补充道。
“是！谢道尊！”夏衍和云瑶齐声应道。
三位道尊投影不再多言，如同融入光海般缓缓消散。本源海中，只剩下夏衍、云瑶，以及道台上被玄黄母气包裹的红璃晶体。
夏衍盘膝坐在蕴灵道台旁，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光柱中那点微弱的淡金光芒许久，才缓缓闭上双眼。他需要争分夺秒！
心神沉入体内。
突破到圣人后期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首先，是体内的大千世界。虽然“新砾星”崩毁了三分之一，生灵涂炭，但整个世界的空间稳固度和法则完善度却因境界突破而提升了一个大层次。世界的直径从之前的覆盖一个星系，扩张到了如今足以容纳数个星系！世界的晶壁更加厚实坚韧，足以承受更强的外部冲击。
世界的核心处，那因红璃献祭而诞生的守护执念，以及夏衍初步领悟的因果寂灭真谛，共同凝聚成了一枚全新的、更加复杂玄奥的灰金色道果！这道果表面，除了原本寂灭新生的道纹，还多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命运丝线般的因果道纹在流转、生灭。
世界的创伤在缓慢修复。崩裂的大地在玄黄母气（夏衍吸收外界，反哺体内世界）的滋养下缓缓弥合，沸腾的海洋逐渐平息，喷发的火山进入休眠。最令人惊喜的是，在那片熔岩刚刚冷却、还散发着灼热硫磺气息的焦黑大地上，那个诞生于业火与寂灭冲突中的先天生灵——元素火灵，正懵懂地探索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它只有拳头大小，通体由暗红色的、如同流动熔岩的晶石构成，核心处跳动着一点纯净的金色火焰（蕴含了一丝夏衍的寂灭新生本源）。它笨拙地在一道道冷却的熔岩裂缝间跳跃，小小的手（由凝固的熔岩构成）好奇地触碰着焦黑的岩石，发出“嗤嗤”的声响。它似乎天生就能吸收地热与火元力，所过之处，焦土之下竟然有极其微弱的、蕴含火元力的苔藓孢子开始萌发！
它的诞生与存在，本身就是夏衍大道演化的奇迹，是这个世界涅盘重生的象征！夏衍的圣念温柔地拂过这个小小的先天生灵，一种奇妙的血脉相连、如同看着自己孩子般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分出一缕精纯的玄黄母气和寂灭新生道则，悄然注入小火灵的体内，助其成长。
与此同时，他对“因果”的感知，在本源海这万道源头的环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深刻。
他无需刻意运转神通，便能“看”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无数因果之线。
最粗壮、最沉重的一条，是浓烈如墨的黑色怨念之线！它的一端深深扎根于自己体内世界那崩毁的“新砾星”残骸之上，另一端则连接着遥远的、已化为绝对虚无的流萤星群所在！这条线上，缠绕着亿万湮灭生灵的哀嚎与诅咒，沉重得几乎要将他的道果压垮！这便是他背负的最大“业债”！
另一条坚韧无比、散发着温暖淡金光辉的线，则一端连接着他的心，另一端…穿透玄黄母气光柱，连接着道台上那点微弱的淡金真灵！这条线，是红璃以神血守护、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羁绊！是他存在的锚点，也是他前进的动力！守护这条线，化解其上缠绕的业火，是他此刻最重要的执念！
还有无数或明或暗的线：连接着身旁闭目疗伤、圣魂气息依旧不稳的云瑶（一条带着担忧、信任与天机反噬余波的线）；连接着远在圣庭、可能正忧心如焚的石峰、阿木（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甚至…连接着那三位离去的道尊投影（极其模糊，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尝试着，以新领悟的“因果寂灭”之力，去触碰那条最沉重的黑色业债之线。
嗡！
指尖灰金色的因果寂灭道则刚刚触及那怨念黑线，夏衍的识海中便轰然炸响！无数流萤星群生灵寂灭前的绝望画面、撕心裂肺的诅咒疯狂涌来！业痕在手臂上再次传来灼痛！
但他没有退缩！圣人后期的道心稳固如磐石。他运转寂灭大道，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不再是粗暴地斩断（那会引发更剧烈反噬），而是尝试着…化解！他以寂灭之力，模拟宇宙归墟、万物终结的意境，将那些怨念中蕴含的“不甘”、“愤怒”、“恐惧”等负面情绪，一点点地引导、分解、归于寂灭的虚无！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消耗巨大，如同愚公移山。化解一缕怨念，可能需要耗费他数日苦功。亿万怨念，如同浩瀚海洋！但他没有急躁，一丝一缕，坚定地化解着。每化解一丝怨念，那黑色的业债之线便微弱一丝丝，缠绕其上的沉重感也减轻一分。而他对于“因果寂灭”的感悟，也在这水滴石穿的过程中，不断加深。
同时，他也将一部分精力，用于滋养守护着红璃真灵的那条淡金之线。他以玄黄母气为引，以自身蕴含新生之力的圣力为墨，不断地在这条代表着守护与羁绊的因果之线上，铭刻下属于自己的寂灭新生道纹，加固它，守护它，试图净化其上附着的业火之力。
时间，在本源海这近乎永恒的环境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百年。
夏衍体内世界，“新砾星”的创伤在玄黄母气的滋养和夏衍的道则修复下，已基本愈合。虽然依旧可见巨大的疤痕，但新的山川河流正在形成，海洋重新变得蔚蓝。焦土之上，在那元素火灵无意识的引导下，火元苔藓开始蔓延，甚至出现了一些耐高温的蕨类植物嫩芽。世界，在缓慢复苏。
元素火灵也长大了些许，有半人高了。它核心的金色火焰更加凝练，灵智也增长了不少，不再懵懂，对夏衍传递来的圣念会表现出亲昵的回应。它成了这片新生之地的第一个“守护者”，引导着微弱的火元力滋养大地。
夏衍对因果寂灭之道的掌控，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那条缠绕他的黑色业债之线，虽然依旧粗壮，但其上缠绕的怨念诅咒，已被他化解了百分之一左右！化解的速度也在随着感悟加深而加快。他初步掌握了如何以寂灭道则“抚平”因果线中的剧烈怨念波动，使其趋于平缓，减少对自身的反噬。
这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将心神沉入对因果之网的梳理中。忽然，他心有所感，目光投向身旁不远处同样在闭目潜修的云瑶。
只见云瑶周身笼罩的清冷星辉，此刻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星辉不再仅仅是天机推演的冰冷光芒，而是多了一丝…灵动与生机？仿佛有无数的星轨符文在其中孕育、生灭。她原本因圣魂受损而苍白透明的脸色，在玄黄母气的滋养下，已恢复红润，气息更是变得圆融深邃，隐隐触摸到了圣人中期的门槛！
更让夏衍惊讶的是，在云瑶的身后，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世界虚影正在缓缓凝聚！那世界并非夏衍体内大千世界那样的实体宇宙，而是由无数闪烁的星辰光点与纵横交错的命运丝线构成！星辰光点代表推演中的“变数”，命运丝线则代表着“定数”！这是一个…由纯粹天机推演之道构筑的法则世界雏形！
“这是…道果化界？！”夏衍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和由衷的欣喜。道果化界，是圣人巅峰的标志！意味着修士对自身大道的领悟达到了一个极致，足以将道果升华为一个独立的法则世界雏形！云瑶虽然境界还未至巅峰，但在这本源海的机缘下，她因祸得福，天机大道竟提前触摸到了“道果化界”的门槛！其潜力与未来成就，将不可限量！
似乎感应到夏衍的目光，云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仿佛容纳了整片星海，变得更加深邃、睿智，仿佛能洞穿过去未来。她身后的天机世界虚影缓缓隐去。
“恭喜。”夏衍由衷道。
云瑶微微摇头，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蕴灵道台。看到那玄黄母气光柱中依旧沉浮的淡金真灵核心，感受到其比最初稳固了许多的气息，她紧绷的心弦才真正放松，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红璃…会好起来的。”她看向夏衍，语气带着一丝惊叹，“你的因果寂灭之道…进步神速。我能感觉到，缠绕在你身上的那份沉重业力，正在被你…一点点‘抚平’。”
“还不够快。”夏衍的目光再次落回光柱中的晶体，灰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执着，“业火仍在，真灵未醒。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深的领悟。”他抬头，望向本源海深处那流淌不息的光之潮汐，“道尊所言，悟透因果，自解其业…这‘透’字，何其难也。”
“路，总是一步步走的。”云瑶轻声安慰，随即，她那双蕴含星海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的推演之光，“夏衍，我在此静修，以天机道则沟通本源海，隐约感应到…红璃妹妹的神血本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悸动。尤其是在玄黄母气的滋养下，其核心深处，似乎有某种…被层层封印的、极其古老尊贵的气息…在极其缓慢地复苏。”
夏衍心头猛地一跳！恒古帝族的血脉！红璃的身世之谜！难道这神血本源深处，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这复苏的气息，是否与那能抵抗宇宙业火的守护意志有关？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准备深入探讨之时——
嗡！
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诸天星河的剑意，无视了本源海的法则阻隔，化作一道凝练的传讯流光，瞬间出现在夏衍面前！
传讯的来源，夏衍无比熟悉——剑仙凌薇！
流光炸开，凌薇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夏衍和云瑶的识海：
“夏衍！云瑶！速离本源海！红璃神血之秘…已泄！诸圣疯狂！追杀…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