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墙皮的颗粒感透过毛发清晰地传来。身后是疯狂撞门的牛头梗，身前是四个手持凶器，一步步逼近的男人。楼道狭窄，避无可避。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心脏最深处涌起，一点点淹没四肢百骸。前世躺在血泊中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不。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楼道昏黄的灯光，也燃起了凶悍的火苗。再死一次？死在这群人渣手里？绝不可能！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周围，寻找任何一丝生机。视线定格在楼梯拐角处堆放的杂物上。废纸箱，破塑料袋，还有一个被丢弃的，锅底漆黑的铁锅。
黑色的锅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现在这身微黄的白毛在昏暗中太过显眼，如果能改变颜色……
就在胖子等人踏上五楼到六楼的拐角，视线即将完全暴露他的瞬间，林凡动了。他像一道贴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窜到那个角落，身体猛地在乌黑的锅底上蹭了几下。
冰冷的铁器触感和粗糙的炭灰颗粒粘上皮毛。他没时间检查效果，只是尽力将背部和侧面弄脏。锅底的黑灰不多，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滑稽的、深浅不一的污迹，看上去更像一只刚在泥地里打过滚的脏狗。
这点伪装，近看根本没用。但林-凡要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强哥，听见没，你家狗在叫呢，应该就在上面！”拿拖把杆的青年压低声音，脚步却在加快。
“都小心点，那畜生牙尖嘴利。”胖子强哥喘着粗气，怨毒的目光已经越过楼梯扶手，向上搜索。
他们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拉长，在墙壁上扭曲成狰狞的怪物，先一步抵达了六楼。
就是现在！
在第一个人，那个持拖把杆的青年脚掌踏上六楼地面的瞬间，在他抬眼搜寻，目光尚未聚焦的那一刹那。
林凡动了。
他没有后退，更没有前冲，而是将身体压得极低，四肢肌肉瞬间爆发，从墙角的阴影里猛地窜出！他的目标不是任何人，而是几人之间因上楼而自然形成的空隙。
一道沾着黑灰的白色残影，贴着地面，从几人的脚边一闪而过。
“什么玩意儿！”
拿拖把杆的青年只觉脚边一阵风过，下意识地挥动手里的武器，却砸了个空，木杆“哐”地一声敲在水泥栏杆上。
“操！”花衬衫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一步，差点踩空。
只有胖子，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楼上，在林凡窜出的瞬间就认了出来。那身形，那颜色，还有那几道熟悉的脏污，化成灰他也认得！
“是那条狗！妈的，它要跑！”胖子因激动和愤怒，声音都破了音，他对着楼下大吼，“阿b！关门！快把单元门给我关上！”
这一声喊，如同给林凡判了死刑。
他的四爪疯狂地刨动着水泥地面，身体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向下猛冲。楼梯在脚下飞速倒退，五楼，四楼……他能看到楼道尽头，那扇敞开的单元门透进来的，代表着自由的灰白色天光。
近了，更近了！
然而，就在他冲到二楼拐角时，一声沉重而绝望的“哐当”巨响从楼下传来。
那片灰白色的天光，被一道铁灰色的门板彻底吞噬。紧接着，是金属门栓“咔哒”一声落锁的脆响。
林凡一个急刹，四只爪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堪堪停在一楼的缓步台上。
路，又被堵死了。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正站在门后，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狞笑。他就是胖子口中的阿b，刚才正是他关上了门。他转过身，看着被困住的林凡，像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
“跑啊？小畜生，你再跑啊？”
楼梯上方，胖子四人骂骂咧咧的脚步声正在飞速接近。
“阿b，干得漂亮！堵住它了！”
“今天非把它腿打断！”
前有恶人，后有追兵。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阿b显然觉得光用身体堵门还不够，他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立刻锁定了墙角靠着的清洁工具。那里有一把扫帚，一个水桶，还有一把不知道被哪个住户丢在这里的旧铁锹。铁锹的木柄已经有些开裂，但铁制的前端在昏暗中泛着森冷的光。
他走过去，一把抓起了那把铁锹。沉甸甸的重量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他双手握住木柄，像握着一根棒球棍，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带起一阵风声。
“来，小杂种，爷爷送你上路。”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追他的人中就有他！
林凡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他的身体压低，肌肉全部绷紧，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他能闻到男人身上紧张时分泌出的汗味，能看到他握着铁锹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这个人在害怕，但更多的，是逞凶斗狠的兴奋。
他不是专业的打手，握锹的姿势破绽百出。只要他挥动铁锹，林凡有信心能躲开第一击，并趁他收招的空隙进行反击。但代价呢？自己这小身板，能在他身上留下多深的伤口？而楼上的三个人转瞬即至，只要自己被拖住一秒，就会被彻底淹没。
他不能打，只能逃。
胖子等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二楼，叫骂声清晰可闻。
“阿b，弄死它！给强哥报仇！”
“小心点，别让它蹦起来咬到你！”
阿b被同伴的喊声一激，胆气更壮。他吐了口唾沫，双手举起铁锹，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来一记狠的。
死亡的气息再次笼罩下来。时间仿佛被放慢，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听到楼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能听到门外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
等等……门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凡那对灵敏的狗耳朵，捕捉到了一丝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微弱声响。
有脚步声正从单元门外靠近。不是胖子那伙人的脚步，更轻，更有节奏。紧接着，是一串按密码锁的滴滴声音。
密码锁！有人要从外面开门！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个可能只持续一秒钟的窗口。
计划在电光石火间形成。
林凡喉咙里的低吼声戛然而止，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懈下来。他不再盯着阿b，而是猛地一转头，惊慌地看向楼梯上方，仿佛被即将到来的胖子等人吓破了胆。他甚至还向后退了一小步，做出了一个想要转身从楼梯另一侧往楼上逃窜的假动作。
这个示弱的举动，成功麻痹了阿b。
“哈哈哈，怕了？晚了！”阿b见他这副怂样，脸上的狞笑更盛。他以为这狗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想要往回跑，正好撞上强哥他们。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等这狗转身的瞬间，就一锹从背后拍下去。
他的注意力，被林凡的假动作和楼上下来的同伴分散了。
就在此时，“嘀”，密码正确后电子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林凡全身的肌肉，瞬间从松弛状态切换到极限紧绷。
下一秒，把手转动，门栓弹开，铁门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就是现在！
林凡身体猛地一矮，先前向后退的那一步成了最好的蓄力。他后腿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道刚刚开启的门缝爆射而去！
他的一切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示弱后退到猛然前冲，没有丝毫凝滞。
“操！”
阿b直到林凡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冲向门口时才反应过来。他被耍了！暴怒之下，他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靠着本能，将手中高举的铁锹狠狠地向那道残影砸去！
“砰！”
“嗷呜！”
一声沉闷的钝响，加上一声惨嚎。
铁锹的边缘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凡的后背上。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整个脊椎骨都被这一击敲碎了。林凡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他甚至能感觉到骨头断裂的错位感。
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借着这一击的推力，身体失控地向前翻滚，硬生生地从那个开门的中年妇女和门框之间不到半米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哎哟！什么东西！”开门的中年妇女被这突然窜出的“脏狗”和身后传来的暴喝吓得一声尖叫，手里的购物袋都掉在了地上。
林凡重重地摔在单元门外的水泥地上，但没有片刻停留。他无视了身体里翻江倒海的剧痛，也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气急败坏的怒吼。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拖着一条可能已经断了腿的伤躯，一瘸一拐，却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小区复杂的建筑群深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