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刮擦柏油路面的刺耳噪音，与数十个沉重躯体同时发力时带起的风声，瞬间取代了所有的声音。
胖子第一个崩溃，转身就跑。那动作笨拙得可笑，巨大的肚腩剧烈晃动，但他跑得很快，方向是唯一的退路——那条被犬群让出来的，通往包围圈后方的狭窄通道。
虎三的反应只慢了半拍。他转身的瞬间，身体下意识地压低，循着一个更难以被拦截的角度切了出去。
两头凶犬，铁牛和黑煞，在主人转身的刹那也立刻掉头。它们紧紧跟在各自主人身后，试图冲出这个死亡陷阱。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只速度最快的杂种土狗，它们像一道道灰黄色的闪电，从侧翼高速掠过。
胖子正玩命地摆动着粗壮的双腿，忽然感觉小腿肚一阵风声。他甚至来不及低头，一只土狗的牙齿已经擦着他的裤腿划过，带起一片布料。他吓得怪叫一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另一边，黄影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它如同一道贴地漂移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虎三的侧后方。另一边，黄影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它如同一道贴地漂移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虎三的侧后方，随即，整个身体诡异地向内一挤，直接撞向了紧跟在虎三身后的杜宾犬黑煞，迫使黑煞的奔跑路线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偏离。
黑煞为了调整平衡，速度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两只体型壮硕的罗威纳从另一个方向合围上来，一左一右，像两堵移动的肉墙，封死了黑煞前进的道路。
与此同时，对胖子的追击已经进入白热化。
胖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呼作响，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能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压迫感，犬类的喘息声、利爪的刮地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他的心脏上。
一只毛色斑驳的混血马犬看准时机，从后面猛地窜起，越过胖子的腰部，一口咬向他那因为奔跑而剧烈摆动的肥硕后颈。
“啊！”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牛头梗铁牛，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它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面上犁出两道黑色的印记。它庞大的身躯猛然调转，迎着那只扑向主人的马犬狠狠撞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只马犬在半空中被铁牛直接撞飞，发出一声呜咽，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铁牛彻底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周围的犬群立刻将它视为第一目标，三四只、五六只……越来越多的狗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一只德牧咬住了它的后腿，铁牛痛吼一声，回身就是一口，德牧被迫松口，但脖子上也被撕开一道口子。可它刚逼退一个，另一只比特犬已经从侧面扑上，死死咬住了它的肩膀。
铁牛陷入了重围。它疯狂地甩动着脑袋，用宽厚的肩膀冲撞，用那副强有力的颚骨撕咬任何靠近的敌人。一时间，鲜血飞溅，犬吠和撕咬声混成一团，它如同礁石，承受着海浪的反复拍击。
“铁牛！”
跑在前面的胖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自己的爱犬被数不清的恶犬淹没。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挣扎和痛苦，那声呼喊撕心裂肺。
但他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因为恐惧而跑得更快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扭回头，更加拼命地朝前逃窜。
另一边，虎三和黑煞的处境同样岌岌可危。
黑煞被两只罗威纳缠住，它凭借着杜宾犬的敏捷和凶狠，与对手周旋。它的牙齿在对手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口，但它自己也被对方的体重和力量压制得无法脱身。更多的犬只正从外围收缩，准备加入战团。
虎三回头看了一眼，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到铁牛被围攻，看到黑煞也陷入苦战。他再往前看，胖子的身影已经跑出去了二十多米，变成了一个在黑暗中笨拙移动的肉球。
他咬紧了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脚下又向前冲了几步。
远处的胖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用尽全力嘶吼：“虎哥！跑！快跑！别他妈管狗了！跑啊！”
虎三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站在包围圈的边缘，看着前方那个渐行渐远的“兄弟”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浴血奋战的黑煞。黑煞的一条前腿已经被咬伤，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但它依旧死死护在原地，不时发出一声低吼。
虎三的脸上闪过无数种表情，有恐惧，有挣扎，有愤怒，最后，都归于一种狠厉的决绝。
“他妈的！”他骂了一句脏话。
猛地转过身，从后腰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逆着逃跑的方向，朝着黑煞的方向冲了回去。
“黑煞！撑住！”
虎三的加入瞬间改变了局面的平衡。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手中的匕首疯狂地挥舞，对着围攻黑煞的犬只就是一通乱刺。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黑煞的土狗被他一脚踹飞，另一只罗威纳的侧腹被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痛得连连后退。
黑煞得到了喘息之机，它立刻靠到主人身边，一人一犬，背靠着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悲壮的防御阵型。
见到虎三返回，原本正在围攻铁牛的犬群也分出了一部分，朝着虎三这边压了过来。灭霸那庞大的身躯从阴影中走出，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低吼，它的目标锁定了同样是猛犬的铁牛。而黑豹，则带着几只精干的卡斯罗，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虎三和黑煞。
压力陡增。
胖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区主干道的拐角处，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片被犬群封锁的十字路口，现在只剩下了虎三，和他的黑煞，以及那头还在远处被死死缠住、发出阵阵悲鸣的铁牛。
疯子哥和他手下那几个“演员”已经停止了表演。他们站成一排，堵住了另一个方向的去路，脸上带着冰冷的、复仇的快感。
虎三浑身浴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每一次挥刀都变得更加沉重。黑煞的身上也添了新伤，呼吸沉重，但依旧寸步不离。铁牛那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它庞大的身躯已经倒在了地上，几只狗正死死咬住它的四肢和脖子，它只是偶尔还象征性地抽搐一下。
虎三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铁牛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胖子逃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凉的苦笑。
整个战场，从混乱的追逐，变成了冷静的围杀。
林凡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他站在犬群的后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当胖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林凡的目光才完全集中到场中的虎三身上。
包围圈还在缓缓收缩，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虎三和黑煞已经被逼退到了废弃花坛的角落，退无可退。
虎三喘着粗气，用匕首的刀柄撑着地面，半跪在地。黑煞护在他的身前，对着周围的犬群发出最后的威吓。
林凡向前走了几步。
所有的犬只都安静了下来，攻击的欲望被强行压制，它们只是保持着围困的姿态，等待着王的最终命令。
整个空间死一般寂静，只剩下虎三和黑煞沉重的喘息声。
林凡的目光越过伤痕累累的黑煞，落在虎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