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松花江像一块被墨染透的绸布，只有满天星浅滩的湍流泛着细碎的银光。
“松浦丸”号明轮船的腰轮在江面上吃力地转动，巨大的木质桨叶搅动着江水，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
这艘1931年下水的轮船，原本是松花江航运线上的“明星船”。
如今表面上还在运送旅客，暗地里却成了日军运送军备物资和情报的秘密工具。
“还有三分钟，船会因为浅滩暗礁减速到每小时三海里。”
萧锋在水里向长生发出手势。
长生点点头，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鄂伦春猎刀。
这把刀的刀身用马血和桦树灰淬火，在月光下不会反射丝毫光亮，是老猎人传给他的宝贝。
刀鞘的卡簧里藏着的蛇毒药囊，必要时，只要按下探针刺破药囊，拔刀时毒液就会涂布整个刀锋。
只要，划破皮肤就能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
船尾厨房的通风口处，一道微弱的光闪过，一根麻绳从通风口缓缓放下。
老吴在“松浦丸”上做了五年帮厨，一手酱焖江鱼让日本船长赞不绝口。
没人知道，这个每天围着灶台转的厨子，早已把轮船的构造、日军换岗时间记在心里，通过密信传给了山里。
“松浦丸”的头等舱位于船身中层，走廊铺着褪色的红地毯，能稍微减弱脚步声。
包房的门缝透着灯光，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哔叽制服的日军特工。
特工是关东军情报员，右手始终插在兜里。
萧锋一眼就认出，那是南部式袖珍手枪的轮廓。
弹容量8发，射程短但便于隐藏，日军特务常用来执行暗杀任务。
“他的注意力在走廊尽头，我从左侧绕，你负责右侧牵制。”
萧锋用手势对长生下达指令，这种协同战术，讲究“一人吸引、一人突袭”，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有效。
长生在走廊拐角的垃圾桶后，故意踢到一块松动的木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特工立刻转头，右手从兜里掏出枪，警惕地走向拐角。
就在他弯腰查看的瞬间，长生猛地从侧面扑出，左手死死按住敌人持枪的手腕。
右手抽出猎刀，精准地嵌入他的脖颈处。
。
头等舱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坐着一个穿灰色绸缎长衫的男人，正对着棋盘沉思，正是满铁调查部的特务小林觉。
他扮成药材商人，桌上放着几包人参和鹿茸，行李箱放在墙角，看似普通，却不知夹层里藏着九二式重机枪改进图纸——
这份图纸关系到佳木斯日军兵工厂能否研制出新型防空机枪，应对来自苏军的威胁。
长生猛扑过去用胳膊锁住他的喉咙。
小林觉挣扎着想要呼救，萧锋却将一块浸过乙醚的纱布捂在他嘴上——
乙醚也是军政学校“化学战术课”教的制敌药剂，能让人在七秒内昏迷，且不会留下明显痕迹。
片刻后，小林觉瘫倒在椅子上。萧锋打开行李箱，仔细摸索夹层，终于摸到一卷用油纸包裹的图纸。
他展开一看，上面满是日文标注和机械结构图，正是九二式重机枪的防空改进方案，包括射击角度调整参数、枪管冷却系统改造等关键信息。
“收起来，用鱼油防水。”萧锋将图纸递给长生。
“图纸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麻烦在轮机舱。”萧锋低声说。
根据老吴提供的情报，日军在轮机舱安排了两个守卫。
他们虽然不知道铁皮箱里装的是什么，但接到的命令是“寸步不离”。
配备了三八式步枪和手榴弹的守卫，火力比甲板上的士兵更强。
轮机舱内，巨大的齿轮和传动轴高速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两个日本兵靠在墙角，一个在擦拭步枪，另一个则在检查油压表，嘴里还哼着日本小调。
他们脚下放着一个焊死的铁皮箱，正是用来存放备用图纸和核心零件的容器。
负责检查油压表的日本兵弯腰时，萧锋突然从背后扑出，双手将鹿筋绞索套在他的喉结处，扭腰转身做了个“背死狗”的绝杀动作。
几秒钟后，日军的身体停止挣扎，萧锋松开手，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另一个日本兵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同伴倒在地上，立刻端起步枪。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长生从侧面甩出猎刀。
被刺中肩膀日本兵疼得大叫，步枪掉在地上。
长生趁机冲上前，拔出猎刀从他耳后的延髓刺入——
萧锋拆下墙上的压力表，取出铜指针，蘸了点旁边机器上的机油，小心翼翼地插进铁皮箱的锁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锋的额头渗出汗水。
他按照教官教的手法，不断调整指针的角度，感受锁芯内部弹子的位置。
“咔哒”一声轻响，铁皮箱的锁被打开。
里面果然放着备用的九二式机枪图纸和几个精密零件，萧锋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背包。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佳木斯码头的轮廓在江面上若隐若现。
萧锋和长生顺着船尾的锚链滑入水中，奋力向岸边游去，那里的芦苇荡里藏着接应的渔船——
船头悬着三盏灯笼，两红一白，这是“安全”的信号。
萧锋和长生爬上船，交通员老李早已在船舱里准备好干净衣裳和烧酒。
“快换上，别冻着了。”老李递过衣裳，又给两人倒了碗烧酒。
“刚才‘松浦丸’上已经乱了，日军发现人没了，估计正在全船搜查呢。”
突然，长生按住萧锋的肩膀，压低声音说：“看下游，有巡逻艇！”
萧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艘日军巡逻艇正逆流而上，艇上的探照灯在江面上扫来扫去，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老李脸色一变：“糟了，怕是‘松浦丸’通知了码头的日军，派巡逻艇来搜捕了。”
萧锋立刻展开地图，借着船舱里的灯光快速查看。
“走黄金钩水道！那里上个月我们布了水雷阵，日军巡逻艇不敢轻易进去。”
老李点点头，立刻转动船舵，将渔船驶向老金沟水道。
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扫到了渔船的身影，枪声随即响起，子弹打在江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快点！进黄金钩就安全了！”老吴大喊，用力转动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