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河下游的黑风口据点，是鬼子卡在抗联粮道上的钉子。
据点建在半山腰，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窄路能上去，路中间架着铁丝网，顶端的炮楼里架着两挺重机枪，枪眼对着路口。
长生侦查了三次，每次都得趴在草丛里等半夜，才能摸清鬼子换岗的规律。
“这据点硬攻不行，重机枪能把咱们压在路口抬不起头。”
萧锋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口，指尖敲了敲炮楼旁边的一条虚线，“长生说，这是条山涧，雨季的时候有水，现在干了，能通到炮楼底下。”
赵虎攥着马刀，刀鞘在手里转了个圈：“萧哥，俺带几个人从山涧摸上去，先炸了重机枪！”
“不行。”萧锋摇摇头，看向蹲在角落的王二丫——她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炮楼的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半个月，二丫跟着后勤队学包扎，跟着作战队练刺杀，柴刀耍得比老战士还利索，可每次说起打据点，她都只敢在旁边听着。
“二丫，你上次跟你爹去黑风口赶过集，据点门口的鬼子岗哨，平时都干些啥？”萧锋突然问。
二丫猛地抬头，手指绞着衣角：“俺记得……岗哨旁边有个小铺子，是鬼子让汉奸开的，卖烟卖糖，岗哨的鬼子总爱凑过去要烟抽，换岗的时候还会在铺子里歇会儿。”
萧锋眼睛一亮：“张师傅，你能做些炸烟吗？把炸药混在烟丝里，看着跟普通烟一样，一点火就炸。”
老铁匠张师傅拍着大腿：“俺咋没想到！这活儿俺熟，傍晚就能做出来！”
当天夜里，王二丫换上一身蓝布衫，头上裹着花头巾，手里拎着个布包，跟着长生往黑风口走。
布包里装着张师傅做的“炸烟”，还有两盒真烟——萧锋的计划是，二丫假装去铺子买糖，把炸烟塞给岗哨，等鬼子点烟的时候炸了岗哨，赵虎再带着人从山涧摸上去。
走到离据点还有半里地，长生停住脚：“二丫，要是出事，你就往左边的树林跑，俺来引开鬼子。”
二丫攥紧布包，手心全是汗，却用力点头：“俺不怕，俺能行！”
岗哨的鬼子果然凑在铺子门口，嘴里叼着烟，看见二丫过来，眯着眼笑：“花姑娘，买糖？”
二丫低着头，假装害怕，慢慢走到铺子门口，从布包里掏出真烟，递了一根过去：“太君，烟……烟给你。”
鬼子接过烟，又指了指她的布包：“还有？”
二丫心里一紧，赶紧把装着炸烟的盒子拿出来，手都在抖：“都……都给太君。”
鬼子接过盒子，乐滋滋地打开，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掏出火柴就点——二丫转身就往树林跑，刚跑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
炸烟在鬼子手里炸开，碎片溅得满脸都是，鬼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另一个岗哨刚要摸枪，长生从草丛里跳出来，匕首一划，鬼子的脖子就开了口。
“快！”长生拉着二丫往山涧跑，赵虎带着五个战士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炸药包，“二丫，你立大功了！”
二丫喘着气，看着远处的炮楼，突然觉得刚才的害怕都没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俺也能杀鬼子了！
山涧又窄又陡，长满了荆棘，二丫跟着赵虎往上爬，裤腿被刮破了，膝盖也蹭出了血，却没吭一声。
爬到炮楼底下，能听见上面的鬼子在喊：“外面咋回事？”
赵虎把炸药包贴在炮楼的木墙上，导火索一拉，带着战士们往山涧里退。
“轰隆”一声，炮楼的墙被炸出个大洞，重机枪的声音停了——可还没等他们高兴，里面突然冲出三个鬼子，举着刺刀就扑了过来！
赵虎挥着马刀迎上去，一刀砍倒一个，可另一个鬼子的刺刀直对着他的胸口——就在这时，二丫突然冲了上去，手里的柴刀对着鬼子的后背砍下去！
“咔嚓”一声，柴刀砍进了鬼子的肩胛骨，鬼子惨叫着转身，刺刀划向二丫的胳膊。
二丫没躲，反而往前一扑，抱住鬼子的腿，使劲一绊，鬼子摔倒在地，赵虎趁机一刀结果了他。
“二丫，你没事吧？”赵虎赶紧拉起她，看见她胳膊上的伤口在流血，“咋不躲？”
二丫摸了摸伤口，反而笑了：“俺要是躲了，赵大哥就危险了！”
炮楼里的最后一个鬼子，看见外面的抗联战士冲上来，吓得举起枪投降了。
萧锋带着队伍赶到时，看见二丫正帮着包扎受伤的战士，胳膊上的伤口用布条缠着，却笑得一脸灿烂。
“萧哥，俺杀了两个鬼子！”二丫跑过来，声音里满是骄傲，眼里的光比炮楼里的火把还亮。
萧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满是欣慰：“二丫长大了，是个合格的抗联战士了！”
黑风口据点被端了，抗联缴获了两挺重机枪，五十多发子弹，还有鬼子藏在库房里的粮食。
战士们扛着粮食往山神庙走，二丫走在中间，手里拿着赵虎给她的刺刀，刀鞘上还沾着鬼子的血。
“二丫，你刚才真勇敢！”小周凑过来，给她递了块玉米饼，“以后跟着俺练枪，保证你比赵虎还厉害！”
二丫咬了口玉米饼，使劲点头：“俺要练枪，要杀更多的鬼子，给俺爹报仇，给杨将军报仇！”
夕阳下，黑风口的炮楼还在冒烟，穆棱河的水哗哗地流着。
萧锋看着身边越来越壮大的队伍，看着二丫脸上的斗志，心里清楚——这就是抗联的希望，是中国人的希望。
每个像二丫一样的普通人，在战斗里成长，在仇恨里坚强，他们握着刀，扛着枪，就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下一个，就端了鬼子的粮站！”
萧锋对着战士们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让鬼子知道，黑风口只是开始，杨司令的队伍，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了！”
战士们的喊声震天动地，二丫举着刺刀，跟着喊：“杀鬼子！报仇雪恨！”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姑娘，她是抗联战士王二丫，是能跟鬼子拼命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