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渊的意志降临之后，玄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整个“天宫方舟”号舰桥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们的总指挥官，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面容依旧坚毅，但那双睁开的眼眸中，却仿佛倒映着一片无垠的数据星海。那是一种洞悉了更高层级法则的、近乎于“神”的冷漠。但在这份冷漠的深处，却又燃烧着一股足以点燃整个宇宙的、属于人类的疯狂与狡黠。
“总指挥？”一名副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玄策，而是一尊披着人皮的远古神只。
“嘘。”
玄策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脸上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安静点，好戏……要开场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在全息星图上沉默了许久的灰色死亡阴云，终于动了！
一道冰冷、无情、超越了任何语言的宏大意志，如同宇宙深处吹来的绝对零度寒风，瞬间扫过了整个战场。
那是终焉帝君的意志！
在它的意志下，寂灭军团那庞大的主力舰队，不再有任何试探。所有战舰的舰首，都亮起了足以吞噬光明的灰色能量光芒。
【指令确认：全面总攻。】
【目标：木星防线所有生命体单位。】
【执行方案：无差别覆盖式打击，抹除存在。】
没有咆哮，没有战吼，只有冰冷的逻辑与绝对的执行力。
下一秒，无穷无尽的灰色光束，如同宇宙中最为恐怖的暴雨，撕裂了漆黑的星空，化作一片无法躲避的死亡天幕，朝着人类最后的防线，倾泻而来！
“天宫方舟”号舰桥内，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警报！检测到超高密度法则攻击！”
“规避！无法规避！攻击覆盖了所有象限！”
“‘神盾之环’能量节点过载百分之一万！预计在0.1秒内崩溃！”
“完了……一切都完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舰桥内蔓延。所有的科学家和将军们，都面如死灰。他们可以接受战死，却无法接受在这种连敌人都没看清，就被从概念上直接抹除的、毫无意义的灭亡。
然而，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唯一站着的玄策，却依旧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没有试图组织任何防御。
他只是缓缓抬起双手，十指在身前的虚空中，如同弹奏一曲最华丽的乐章般，优雅而疯狂地舞动起来。
他的意志，通过“法则大脑”这个超级中转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精度，链接了整个战场的因果之网！
“你喜欢玩弄时间，是吗？”玄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说话，“那我就陪你玩个大的。”
“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时间的艺术！”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重重一点！
“幻术——【昨日重现】！启动！”
就在那毁天灭地的灰色光束，即将触碰到“天宫方舟”号护盾的千分之一秒前。
在寂灭军团的探测系统和终焉帝君的意志感知中，一场无比“真实”的胜利景象，上演了。
“轰——！！！”
首先崩溃的，是外围的“神盾之环”。那由无数法宝构成的璀璨星环，在灰色光束的冲击下，如同被巨力敲碎的玻璃，无声地炸裂成亿万片闪烁的碎片。
紧接着，是人类舰队的主力，“天宫方舟”号。它那融合了玄学与科技的坚固舰体，仅仅支撑了不到一秒，便被法则洪流彻底贯穿，从内部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化作一团宇宙中最绚烂的烟火。
然后，是所有的人类战舰，神国军团的投影……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轮总攻之下，被摧枯拉朽般地、干脆利落地，彻底抹除！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寂灭军团的中央旗舰内，终焉帝君的意志，平静地审视着战场数据。
【扫描完成，目标区域生命信号归零。】
【人类抵抗力量已完全清除。】
【威胁等级：无。】
一切都和它的运算结果，完全一致。胜利，来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符合逻辑。它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天经地义。
【指令下达：舰队跃迁，目标——地球。】
【执行……最终净化协议。】
庞大的寂灭舰队，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执行新的指令。数以万计的战舰引擎同时点亮，强大的空间波动扭曲了星空，准备进行一次决定文明命运的终极跃迁。
然而，在“天宫方舟”的舰桥内，所有人却都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攻击，在即将命中自己的前一刻，竟诡异地……从他们身边“穿”了过去，射向了空无一物的后方宇宙。
然后，那支无敌的舰队，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开始集体调头，引擎全开，仿佛屁股着了火一样，朝着太阳系内部的方向，疯狂跃迁而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一名人类将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懵逼，“敌人……投降了？不对啊，哪有这么投降的？这是……集体梦游了？”
“不，”玄策放下了舞动的双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比魔鬼还要灿烂的笑容，他指着全息星图上，那片正在远离的灰色光点，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快意，“它们只是去一个……我们为它们精心准备的，虚假的坐标，去执行一场……虚假的胜利。”
他利用“法则大脑”，并没有去硬抗攻击，而是另辟蹊径，制造了一个完美的“数据幻象”！他将一场“人类舰队全军覆没”的虚假结果，直接打包，喂给了完全依赖数据判断的寂灭军团！
而这群冰冷的机器，毫不怀疑地……吃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现在，它们正兴冲冲地，赶往一个根本不存在“地球”的坐标，去“鞭尸”。
而它们那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战舰后背，以及最脆弱的引擎喷口，已经完完整整、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人类舰队的炮口之下！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赤裸裸的……耍猴！
“哈哈哈哈！”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愣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指着屏幕，笑得老泪纵横，“干得漂亮！这帮铁疙瘩！真以为打仗是做数学题啊！！”
玄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挥下，发出了这场战争开始以来，最为畅快、最为解气的一道指令！
“全舰队听令！”
“目标，敌军舰队后背！”
“开火！！把我们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怒火，都给我打出去！把它们的屁股，给我轰成宇宙里最烂的蜂窝煤！！”
“是！！！”
整个舰桥，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下一秒，人类文明的怒火，疯狂倾泻！
……
与此同时，跃迁至半途的寂灭舰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它们的中央旗舰内，终焉帝君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名为“困惑”的波动。
【警告！目标坐标不存在！】
【警告！未在预定坐标发现目标星球‘地球’！】
【逻辑错误！逻辑错误！】
一连串的警报，让帝君的逻辑核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数据，为什么会是错的？
它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全舰队，180度转向！重新扫描战场！】
庞大的舰队，如同笨拙的巨兽，在太空中开始艰难地转向。
然后，它们就看到了。
看到了那支本应被彻底抹除的人类舰队，正完好无损地悬浮在它们后方。
看到了那无数闪烁着复仇光芒的炮口。
以及……那已经抵达它们脆弱后背装甲的，死亡洪流！
“轰轰轰轰——！！！”
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开始了！
无数寂灭战舰的能量护盾，甚至都没来得及在后方完全展开，就被精准地命中引擎，炸成了一团团绚烂的火球。
冰冷的战场，瞬间变成了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而寂灭军团，就是那最靓丽的烟花。
终焉帝君的意志，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它的逻辑核心，正在被一个它从未遇到过的问题，疯狂地冲击着。
失败？这不可能。
数据错误？这更不可能。
那么……
是欺骗。
它被……骗了？
一股无法用数据量化的、名为“愤怒”的底层情绪，第一次在它的意志中，缓缓苏醒。
它终于意识到，这场战争中，出现了一个它无法计算、无法预测的……
“变量”。
【全舰队，停止跃迁，后队变前队，重组防御阵列！】
在付出了近五分之一舰队被重创或摧毁的惨痛代价后，寂灭军团的舰队，终于狼狈不堪地重新稳住了阵脚，拉开了距离。
它们，暂时停止了总攻。
而在遥远的天王星星环带，正在闭目养神的林渊，缓缓睁开了眼。
他感知到了玄策那场精彩绝伦的“诈骗艺术”，也感知到了终焉帝君那第一次出现的“困惑”与“愤怒”。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这宝贵的、敌人因自我怀疑而带来的喘息之机，正是他行动的……
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