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用钥匙轻轻打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一盏感应灯亮起微弱的光。
他松了口气,以为沈知意已经睡了。
他蹑手蹑脚地换鞋,尽量不发出声音,空气中还残留着海鲜粥的烟火气和一丝……他自己并未察觉的、从林薇身上沾染的淡淡香水味。
他摸黑走进客厅,打算去浴室快速冲个澡再休息。
就在他经过卧室门口时,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床头夜灯昏黄的光线。
他心里“咯噔”一下——沈知意还没睡。
他更加小心,屏住呼吸,轻轻推开卧室门,想悄无声息地拿了睡衣就出去。
床上,沈知意背对着门口侧躺着,似乎睡得很沉。
江辰暗自庆幸,踮着脚尖走向衣柜。
就在他打开衣柜门,发出轻微“吱呀”声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睡衣差点掉在地上。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沈知意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脸上没有任何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床头灯的光线从侧面打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你……你没睡啊?”江辰有些心虚,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干涩。
沈知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追问:“和谁在一起?”
江辰被她审犯人似的语气弄得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心虚带来的慌乱。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解释道:“没和谁,就是台里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叫林薇的。今天加班晚了,她非说要感谢我这几天的指导,请我吃了顿宵夜。”
“实习生?林薇?”沈知意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就是那个年轻漂亮、有背景、杨主任跟前的大红人?”
她显然也听过一些风声。
“对,就是她。”江辰硬着头皮承认,试图让事情听起来更简单,“就是普通的同事吃饭,感谢一下,没别的。”
“普通的同事吃饭?”沈知意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吃到半夜十二点半?普通的同事吃饭,你身上会沾上香水味?!”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辰试图维持的平静。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实,靠近林薇坐了一晚上,衣服上难免沾染了她身上那种清甜的香水味。
他之前完全没注意到!
“我……”江辰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辩解也变得苍白无力,“可能就是坐得近,不小心沾上的……真的就是吃了顿饭,聊了聊工作上的事……”
“工作?”沈知意根本不买账,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江辰面前,逼视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江辰,你现在可以啊?学会夜不归宿了?跟年轻漂亮的女实习生吃宵夜吃到半夜,身上还带着人家的香水味回来?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积压了许久的猜疑、不满和今晚被点燃的怒火,一起爆发出来。
江辰被沈知意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毫不留情的揭露逼到了墙角,原本的心虚渐渐被一种屈辱和愤怒取代。
他也受够了这种猜忌和冷漠!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沈知意,语气也冲了起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愤懑:
“沈知意!你够了!什么叫夜不归宿?我不过是加班晚了吃个宵夜!你呢?!”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夜不归宿的时候还少吗?!你动不动就说单位有事、应酬、开会,深更半夜才回来,我问过你吗?!我像你这样审过你吗?!”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沈知意的心上。
她原本燃烧着怒火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像你这样审过你吗?”——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最隐秘、最恐惧的软肋。
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和毛少峰的事?
所以他现在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跟女实习生暧昧不清,是在报复我吗?
一连串可怕的念头像潮水般涌上沈知意的脑海,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慌。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继续用愤怒掩盖心虚,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江辰,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惊慌失措,以及一种被戳穿秘密后的极度恐惧。
卧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充满了敌意、猜忌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江辰看着沈知意骤然变化的脸色和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心里也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原本只是气急败坏的反击,但沈知意如此剧烈的反应,反而让他疑窦丛生。她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夫妻二人各怀鬼胎,站在悬崖边缘,互相投掷着怀疑的石头,却都不知道,对方脚下的土地,早已千疮百孔。
今夜,两人赌气,彻夜难眠。
江辰索性抱着枕头被子,到客房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