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实验室里，白炽灯亮得刺眼，青铜古镜的碎片被小心翼翼地铺在操作台上，像一幅破碎的历史画卷。苏清圆戴着高倍放大镜，指尖捏着镊子，逐片比对碎片的纹路，陆时衍站在一旁，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手中拿着笔记本，随时记录关键信息。
“技术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一名技术人员拿着报告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的指纹、毛发或dNA痕迹，门窗的锁芯完好，没有被撬动或技术开锁的痕迹，确实是从内部反锁。地面的灰尘只有死者和被盗古董移动的痕迹，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就像凶手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陆时衍眉头紧锁：“凭空消失？不可能。任何作案都会留下痕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他看向操作台上的古镜碎片，“白色粉末的检测结果呢？”
“白色粉末是一种罕见的矿物颜料，主要成分是雌黄和雄黄，混合了少量的蜂蜡和松节油，是古代修复古董时常用的黏合剂，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技术人员解释道，“这种黏合剂的配方很特殊，只有一些传承古老的修复家族或资深的老修复师才知道。”
苏清圆的动作一顿：“雌黄和雄黄混合蜂蜡？我祖父的修复札记里提到过这种配方，是清代宫廷修复师常用的手法，后来因为成分有毒，逐渐被淘汰了。现在业内知道这个配方的人，不超过五个。”
“这么说，凶手很可能是一位懂古法修复的人？”陆时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且和‘鬼市’有关联？”
“可能性很大。”苏清圆点头，继续拼接古镜碎片，“‘鬼市’里有不少传承古老的造假和修复家族，他们很可能掌握这种古法配方。”
随着碎片一片片拼接完整，古镜的轮廓逐渐清晰。这面唐代海兽葡萄镜直径约二十厘米，镜背的海兽姿态矫健，葡萄藤蔓缠绕，虽然布满裂纹，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美工艺。苏清圆注意到，镜背中央的海兽眼睛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凹陷，不像是自然破损，更像是人为凿出来的。
“这里有问题。”苏清圆用镊子轻轻托起镜背，“你看这个凹陷，深度大约两毫米，边缘很整齐，是用专业工具凿出来的。而且凹陷周围的锈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被处理过。”
陆时衍凑近查看，用手电照射凹陷处：“这个位置正好对应镜体的夹层，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打开夹层的开关。”
苏清圆尝试用指尖按压凹陷处，没有反应。她又用镊子轻轻撬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镜背的一块圆形区域突然弹了出来，露出一个直径约三厘米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预想中的密信或地图，只有一张薄薄的丝绢，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和青铜方鼎上的云纹图腾相似，但又多了几道弯曲的线条，像是某种方位标记。丝绢的角落，还写着一个极小的“洛”字。
“这是什么图腾？”陆时衍拿起丝绢，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和‘鬼市’的图腾很像，但又有区别。”
“这个‘洛’字，可能是指洛水，或者是某个姓氏？”苏清圆猜测道，“胡万山的交易记录里提到‘镜中秘宝’，难道就是这张丝绢？可这张丝绢看起来只是一张图腾，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怎么会是找到赃物的线索？”
她拿起拼接好的古镜，轻轻晃动，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里面还有东西！”苏清圆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拆开镜体的夹层，发现里面还藏着一颗小小的玉珠，玉珠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因为太小，肉眼几乎看不清。
陆时衍立刻让人拿来显微镜，将玉珠放在载物台上。显微镜下，玉珠上的小字清晰可见，是一串古老的隶书：“洛水之畔，龙门石窟，千佛洞左三龛，藏于莲座之下。”
“龙门石窟？千佛洞？”陆时衍心中一震，“‘鬼市’的最后一批赃物，竟然藏在龙门石窟里？”
苏清圆也很惊讶：“龙门石窟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戒备森严，‘鬼市’竟然敢把赃物藏在那里？而且千佛洞的莲座都是石刻的，他们怎么藏进去的？”
“这串文字里的‘洛’字，应该就是指洛水之畔的龙门石窟。”陆时衍分析道，“胡万山作为‘鬼市’的交易中转人，负责保管这个线索，现在线索被我们找到，凶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有两个关键点：第一，找到掌握古法修复配方、杀害胡万山的凶手；第二，赶在凶手之前，找到龙门石窟里的赃物。”
“我觉得凶手可能是‘鬼市’里的‘洛’姓家族成员。”苏清圆猜测道，“丝绢上的‘洛’字，很可能是凶手的姓氏。而且业内懂这种古法修复配方的人里，确实有一个姓洛的老修复师，名叫洛振海，听说他早年和‘鬼市’有过勾结。”
陆时衍立刻拿出手机，联系警方的数据库：“我马上查洛振海的资料，看看他的行踪轨迹。”
苏清圆看着手中的玉珠和丝绢，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洛振海已经七十多岁了，按照年龄和体力，应该不可能完成密室杀人、洗劫古董店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他的徒弟或家人？”
“有可能。”陆时衍点头，“不管是谁，只要和洛振海有关，和‘鬼市’有关，我们都要查到底。”
就在这时，陆时衍的手机响了，是负责调查洛振海的同事打来的：“陆队，洛振海三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徒弟叫洛风，今年三十五岁，也是一名古董修复师，而且有犯罪前科，五年前因为伪造古董被判过刑，半年前刚刑满释放！”
“洛风？”陆时衍眼神锐利，“查一下他最近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和胡万山接触过，有没有去过聚珍斋。”
“已经查过了！”同事的声音带着兴奋，“洛风半年前刑满释放后，一直没有固定工作，经常在老城根下的古董市场游荡。案发前三天，他和胡万山在一家茶馆见过面，案发当晚，有人看到他出现在聚珍斋附近！”
“就是他了！”陆时衍挂断电话，看向苏清圆，“洛风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现在就去抓捕他！”
苏清圆点点头，将玉珠和丝绢小心地收好：“我和你一起去。洛风是古董修复师，可能会用古董作为要挟，我或许能帮上忙。”
陆时衍没有拒绝，他知道苏清圆的专业知识在关键时刻能发挥重要作用。两人立刻驱车赶往洛风的住处——老城根下的一间破旧民房。
民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古董碎片和修复工具。洛风并不在家，显然已经逃跑了。但在房间的桌子上，警方发现了一份详细的龙门石窟地图，千佛洞的位置被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写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像是在规划如何进入千佛洞，取出赃物。
“看来洛风已经知道线索在我们手里，想要赶在我们之前去龙门石窟夺取赃物。”陆时衍看着地图，语气凝重，“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龙门石窟，阻止他！”
苏清圆拿起桌上的一个修复工具，发现上面残留着少量的白色粉末——和案发现场的白色粉末一模一样。“这就是证据！洛风一定是凶手！”
两人立刻赶往龙门石窟。龙门石窟位于洛水之畔，是中国四大石窟之一，香火鼎盛，游客众多。千佛洞位于龙门石窟的西侧，洞内雕刻着上千尊小佛像，是游客必去的景点之一。
赶到千佛洞时，已经是下午。洞内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游客。陆时衍和苏清圆穿着便装，混入游客中，仔细观察着千佛洞左三龛的位置。
左三龛的莲座是一尊唐代的释迦牟尼坐像，莲座下方的石刻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显然已经被人动过手脚。陆时衍悄悄靠近莲座，用手电照射下方，发现莲座的石刻被打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是空的。
“赃物已经被拿走了？”苏清圆低声说道，语气带着失望。
陆时衍摇了摇头：“不一定。洛风可能还没找到赃物，或者是找到了但还没来得及带走。”他示意苏清圆注意周围的游客，“洛风很可能还在附近，我们仔细观察，别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外套、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男人一直徘徊在左三龛附近，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手指还在不停地摩挲着口袋，像是在紧张什么。
“那个人很可疑。”苏清圆低声对陆时衍说，“他的动作和神态，很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他的袖口处，有一点白色的粉末，和案发现场的粉末很像。”
陆时衍点点头，悄悄拿出手机，联系埋伏在附近的警方人员：“目标出现，左三龛附近，穿灰色外套、戴鸭舌帽的男人，准备行动。”
就在警方人员准备上前抓捕时，男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就想跑。陆时衍反应迅速，立刻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
“洛风，别跑了！”陆时衍语气冰冷。
男人挣扎着想要挣脱，回头看向陆时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完事了？赃物已经被我转移了，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苏清圆走到男人面前，看着他袖口的白色粉末：“洛风，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但你留下的白色粉末、古镜上的痕迹，还有你和胡万山的接触记录，都证明你就是杀害胡万山、盗取古董的凶手！”
洛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他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有杀人，也没有盗取古董！”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陆时衍拿出手铐，将洛风的双手铐住，“胡万山的U盘里有你们交易的记录，古镜夹层里的线索指向你，现场的白色粉末是你留下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洛风低下头，不再说话，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警方人员在洛风的住处附近找到了被转移的赃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文物，包括几件唐代的佛造像、宋代的瓷器和元代的玉器，总共三十多件，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
看着被追回的赃物，苏清圆和陆时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这起诡异的密室杀人案，终于告破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在审讯洛风时，他交代，他杀害胡万山、夺取线索，是受了“鬼市”残余势力的指使。而且，“鬼市”的残余势力已经集结，准备在近期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古董走私活动，目标是一批刚出土的战国文物。
得知这个消息后，陆时衍和苏清圆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鬼市”的残余势力还在兴风作浪，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离开龙门石窟时，夕阳西下，洛水之畔的景色美不胜收。苏清圆看着身边的陆时衍，轻声说道：“看来，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陆时衍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管‘鬼市’的残余势力有多顽固，我们都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保护好国家的文物。”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