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两人同时转头,地上昏迷的陆昭剧烈抽搐起来的影子像沸水般翻涌,皮肤下浮现出叶脉纹路。
陆昭如提线木偶般直挺挺立起,皮肤下蠕动的黄光骤然炸裂——无数沙粒般的物质从毛孔中喷涌而出,汇聚成闪烁的微光洪流,猛地睁开眼,瞳孔变成沙金色。
罗维……你! 嘶哑地低吼,目光落在昏迷的罗维身上,随后猛地转向程潇琳和陆少捷,眼中怒火燃烧。
万众一心!杀!
陆昭几乎是本能地喊出了自己替身的名字,随着这声嘶吼,漫天沙尘凝成三米高的发光人形。
对方也是两人,公平了!
陆少捷的『逆战』抢先开火,网状子弹穿透沙之替身的刹那,本该被传送的沙粒却挣扎着悬停半空——「扟縢趯」的效果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抵消了!
程潇琳立刻抬起警用手枪,但还未扣动扳机,陆昭已经挥手一甩——
地面上沙粒骤然卷起,裹挟着附近一辆废弃的推车,陡然加速!
那锈迹斑斑的推车在『万众一心』的能力加持下,竟如炮弹般轰然撞向程潇琳!
潇琳,小心! 陆少捷大喊,『逆战』架起,但射速根本来不及拦截!
千钧一发之际,程潇琳的『观星侠』猛然展开星图,共享视觉的「羯眼」捕捉到推车轨迹,侧身翻滚,推车擦着肩膀砸进身后的墙壁,碎石飞溅!
他的能力是操控的物体! 程潇琳迅速分析,只要符合概念的物品,都能被他加速!
呵呵呵… 陆昭冷笑,手指一勾—— 聪明,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它能做什么!
“嗖!嗖!嗖!”
地面上散落的碎砖、钢管、甚至一颗滚动的易拉罐,全部被『万众一心』的沙粒包裹,化作高速飞行的凶器!
他妈的… 陆少捷咬牙,『逆战』枪口锁定陆昭,但对方的速度太快,那些被加速的物体几乎形成了弹幕,无法瞄准!
啧,狙击枪在这种场合真麻烦!最希望有霰弹枪功能的一集! 他低声咒骂,迅速翻滚躲避飞来的钢管,紧接瞅见发光状态的沙之巨人重拳袭来,少年翻滚躲闪间警帽被气浪掀飞,飞溅的沙粒在脸颊划出血痕。
蹲在破墙后面的程潇琳大脑飞速运转。『观星侠』发出「羯眼」无死角地扫描战场,寻找契机。
可恶啊!不是我打的有问题,这玩意竟然还会拆散自己来躲避!
又一发「扟縢趯」落空了,仿佛回应陆少捷的判断,沙之巨人胸口的微光突然规律性闪烁起来。
少捷!十点钟方向,那辆废弃叉车! 她突然喊道,他的能力只能作用在正在移动的物体上!
懂了懂了! 陆少捷会意,『逆战』调转枪口——「扟縢趯」子弹命中叉车,再一发「定位趯」打在陆昭身后两寸之处,将这大家伙传送到陆昭背后!
搅什么! 大骂着,陆昭猛地回头,但已经晚了——叉车重量远超操控极限,
『万众一心』伸手试图阻拦它,却因惯性无法完全控制。
叉车重重砸落,逼得他不得不后退躲避!
就是现在! 程潇琳抓住机会,警用手枪瞄准陆昭的腿部扣动扳机。
子弹命中!
陆昭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但『万众一心』能力仍在生效——本体身上伤势被暂时堵塞,血液甚至没有流出。
呵呵,没用的……只要我的替身还在,伤害就追不上我!
是吗? 程潇琳冷冷道,那这个呢? 『观星侠』星光洒落——
所有的「羯眼」同时聚焦到他脸庞,开启视觉共享,将陆昭视野彻底封锁!
什—— 陆昭眼前一黑,失去了对『万众一心』的精准控制。
沙粒不受指挥地散落,而原本被沙子堵住的伤痕开始生效!
呃啊——! 他痛苦地捂住腿,鲜血涌出,身后替身也忍不住解体了…而程潇琳掏出了「灵抑剂」扎上去…
蒸笼掀开,白雾呼啦漫过七点钟的穗南市老城区早点摊。程潇琳顾不上油污,趴在油腻木桌上,额头抵住豆浆碗沿,眼皮沉得像是灌铅。
老板,再加一笼烧麦。
听到熟悉嗓音,勉强撑开一条眼缝,看见这同事居然还人模狗样地坐着,只是『逆战』的机械脊椎不知何时从后腰支棱出来,正偷偷摸摸卷走第二根油条。
困就睡会儿。 他把自己外套扔过来,袖口还带着夜露的潮气,反正那俩已经送进去了。
程潇琳把脸埋进带着电子烟味的夹克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明明比我大两岁……凭什么精神这么好……
天赋异禀,还有这跟年龄有啥特别关系吗?
陆少捷用筷子尾端戳了戳她发顶翘起的呆毛,再说我们狙击手都练过四十八小时不眨眼——喂别真睡啊!烧麦上来了!
热腾腾的香菇肉馅在舌尖化开,潇琳突莫名然觉得鼻子发酸。
巷口有晨跑的大学生路过,自行车铃叮当作响;环卫工正用竹扫帚划拉满地落叶,沙沙声像极了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拍的被角。
陆少捷伸手抹掉她嘴角的芝麻:笑什么?被沙子怪物打傻了吗?
没什么。 她低头猛灌豆浆来掩盖耳根微红,就是觉得……能活着吃早饭真好。
次日早晨… 陈启铭从床上爬起,额头上冷汗滴落在台历上。
颤抖手指翻开日历,8月6日,星期四。
过...过去了? 他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随即狂喜地冲向窗口。
厂区里早班工人正推着料车走过,晨光洒在熟悉场景上,但今天的一切都崭新得令人想哭。
抓起手机,手指发颤地拨通妻子电话:喂?老婆!今天...今天早饭我想吃肠粉!
电话那头传来困惑的嘟囔声:大清早发什么神经...昨天不是才吃过...
可陈启铭捂住嘴,眼眶发热。
能听到妻子抱怨明天吃什么,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
在穗南市公安局审讯室,程潇琳将一杯热茶推到罗维面前。
一夜之间,这位学者仿佛老了十岁,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
晏萦女士已经转到市立医院了,我的一个朋友,就是那个前两年老是出现在央视新闻的JoJo,靠着家族关系从某日本亲戚聊了聊,他那亲戚好像叫什么仗助。 她翻开案卷,语气平静,
特殊病房,24小时监护,那仗助对于此事也没太多把握,所以明天或后天他来中国时,应该会带来个特殊能力的意大利厨子。
教授的手指收紧,塑料杯被捏得咯吱作响,他看向女警从口袋摸出的一张金发白衣男人名片,是个西方人外貌,那人微笑的模样就如初春暖阳,名字标注着【托尼欧·托拉萨迪】。
你本可以直接逃的。 程潇琳抬起眼,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甩开我们,却始终留在穗南,是因她没法长途移动,对吗?
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罗维的镜片,沉默了很久,开口:曾经,她在维也纳的学术会议上,只是偶然和那怪物对视了一眼。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失去了学者该有的从容,没有接触,没有交谈,甚至没有靠近,第二天就开始梦见自己站在无尽且长满荆棘与钢铁刑具的阶梯上,身旁爬满毒蛇和黑蜘蛛,阶梯永远走不到头。
女警手中笔尖停在纸页上发抖。
现代医学查不出病因。
罗维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彭罗斯阶梯的能力原本只是操控局部时空的曲率,直到某天我发现,那些微粒会对特定频率的情感能量产生反应,哎,仍然治标不治本。
根据《替身使者管理条例》第17条,非恶意使用能力可从轻量刑。 程潇琳推过一份文件,但需要你配合调查的情报,可以吗?
窗外晨光渐亮,照在罗维颤抖的白发上,舒了口气,摘下眼镜:蔺谲是我的真名,五年前我偷看过他们的圣器目录,其中就有能治愈神经侵蚀的...但我那时也还没觉醒彭罗斯阶梯,也没太在意那上面的信息,而现在…
声音哽住了,像条搁浅鱼张了张嘴,潇琳看见有水滴落在审讯桌的铁板上。
她以前...研究过鸟类声学的。
罗维用袖子擦着镜片,现在连窗外的麻雀叫声都听不见了...
所以您制造时间循环,抽取他人的悔意作为。
潇琳合上笔录,但您比陆昭清醒得多——至少没对无辜者造成实质伤害。
而罗维轻轻苦笑:科学家的道德洁癖罢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陆少捷探头进来:潇琳姐,局长让你去趟办公室——关于听证会的事。
潇琳起身,却在门口停下。
她回过头来,声音很轻:蔺教授,您相信法律吗?
阳光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十年前信过。
罗维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现在只相信熵增定律。
那这次请您破个例。 程潇琳转动门把,毕竟,晏女士应该等不到您计算出完美解的那天了。
门关上了,罗维肩膀终垮了下来。
摸向衬衫口袋里的照片——那是那场终身难忘的学术会议结束时拍的,晏萦穿着浅灰色西装,正在阳光下对他笑。
而在照片边缘的角落,一个戴天劫教会特有星碎符文项链的山羊胡男人摆弄手中不知什么动物的心脏标本,皮肤泛灰,望向镜头,笑容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