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得恰到好处,像一出编排拙劣,却又无人说破的戏剧。
几天后,艾莉亚的篮子里,多了一件新“玩具”——一盏黄铜底座,镶嵌着劣质光晶石的便携魂导灯。它造型古朴,表面有几道不甚明显的划痕,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废弃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旧物。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它冰冷的金属外壳时,“黑翼”的解析视角自动展开。内部的魂导回路如同褪色的经络图般呈现在我眼前——结构简单,只有基础的能量汲取、储存和光元素激发三个部分。但就在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一处细微的回路出现了断裂,另一处则因材料老化产生了能量泄露。
它是一件明确的“故障品”。
我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是巧合吗?一件恰好损坏的低阶魂导器,被混入我的“玩具”中?不,这太刻意了。是试探,来自比比东,还是千道流?或者两者皆有?
【宿主,检测到目标物品存在两处结构性故障。能量利用率低于标准值百分之六十五,判定为:垃圾。】小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挑剔。
我心中了然。他们想看看,我这个对能量敏感,甚至能“优化”材料的“异类”,面对一件明确损坏的魂导器,会有什么反应。
不能表现得无动于衷,那不符合我之前展现出的“特质”。但更不能表现得过于熟练,那会暴露我拥有远超婴儿的智慧和能力。
我需要一个“偶然”的,看似无意识的“修复”行为。
接下来的半天,我像对待其他玩具一样,摆弄着这盏魂导灯。我把它抓在手里摇晃,听着里面零件松动的细微声响;我用它去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甚至试图用还没长齐的乳牙去啃咬那冰凉的光晶石——艾莉亚再次及时阻止了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在观察,记录。
我耐心地等待着。魂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模拟着婴儿无意识状态下,魂力自然外溢的波动。我必须让接下来的行为,看起来像是这种“自然外溢”的魂力,偶然流经了正确的路径。
时机在于一次“不小心”的脱手。
魂导灯从我“无力”的小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几圈,底座朝上。就在它停滞的瞬间,我的手指“恰好”按在了黄铜底座靠近能量核心、同时也是那处回路断裂点的位置。
就是现在!
我控制着那一丝早已准备好的魂力,让它模拟成不受控外溢的样子,如同涓涓细流,透过指尖,注入底座。但在这看似混乱的能量流中,我精准地引导着最核心的一缕,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那处断裂的回路节点!
这不是抚平缺陷,而是“焊接”断点。对魂力掌控的要求更高,需要瞬间的爆发和精准的定位。
魂力触及断点,如同炽热的焊锡,在我的微观感知中,那断裂的金属分子在魂力的刺激下短暂“活化”,然后迅速重新连接、固化!
整个过程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外溢的魂力波动迅速平息,看起来就像婴儿体内不稳定的魂力,恰好冲击了一下这件魂导器。
我收回手,脸上露出“被吓到”的茫然表情,甚至配合地扁了扁嘴,似乎要哭出来。
“哦,不哭不哭,没事的。”艾莉亚立刻上前,捡起魂导灯,习惯性地输入了一丝微弱的魂力,准备检查是否摔坏了。
然而——
嗡!
那盏原本死寂的魂导灯,底座的光晶石骤然亮起,散发出稳定而柔和的白色光芒!虽然因为另一处能量泄露点的存在,光芒不算很亮,但毫无疑问,它被点亮了!它从一件废品,变成了一件能够正常工作的魂导器!
艾莉亚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散发光晕的魂导灯,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眼眶微红、一副无辜模样的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圣子的魂力外溢,恰好……修复了这件损坏的魂导器?还是说,它本身就没坏透,只是被摔了一下,接触不良的地方恰好被震通了?
后一个解释更符合常理,但联系到之前那些被“优化”的材料,前一个可能性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艾莉亚的心底。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熄灭了魂导灯,将它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像往常一样柔声安抚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当晚,那份带着详细过程描述和艾莉亚个人推测的报告,被加急送到了比比东的书房。
比比x仔细阅读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圣子魂力无意外溢”、“触碰底座”、“魂导灯恢复正常工作”、“疑似修复了回路断裂点”……
她的指尖划过“修复”两个字,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无意?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那么接连不断发生的“优化”和“修复”,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这个孩子,他的武魂尚未觉醒,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触及“创造”与“修复”本源规则的力量。这黑白十二翼天使,究竟代表着什么?
“传令给艾莉亚,”比比东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像往常一样照顾圣子,不必特殊对待,也不必刻意引导。但所有经他手后产生变化的物品,全部秘密封存,交由长老殿的魂导器研究所分析。”
“是,冕下。”
阴影中的身影离去后,比比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教皇殿外沉沉的夜色。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千道流视之为异端,视为对天使荣光的玷污。但她看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性。一种或许能打破现有格局,甚至……超越神赐规则的力量。
“林墨……”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透过重重的宫殿,看到那个仍在襁褓中,却已开始搅动风云的幼小身影,“你究竟,会带来怎样的风暴呢?”
风暴的核心,此刻正躺在婴儿床上,看似睡得香甜。意识却沉浸在与小光的交流中。
【宿主,初步评估,试探方(大概率是教皇比比东)已初步确认您拥有“无意识修复”能力。风险等级由‘观察’提升至‘重点关注’。】
“预料之中。”我在意识中回应,“这只是开始。在他们决定下一步动作前,我们必须更快地成长。优化和修复低阶物品,积累的‘创造贡献’太慢了。”
【分析正确。建议:利用现有条件,尝试解析更复杂的能量结构,例如……您贴身佩戴的,那枚蕴含神圣气息的平安符。】
我的意识投向胸前那枚千道流赐予的,散发着温和天使魂力的玉符。解析它?这无疑风险更大,但收益也可能更高。
“同意。开始建立分析任务,优先级最高。注意隐蔽,模拟自然魂力浸润。”
【任务已建立。开始扫描……分析中……】
无声的战争,在婴儿的静谧与各方势力的注视下,悄然升级。而我,这个置身漩涡中心的“异类”,正贪婪地汲取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与能量,为真正展翅的那一刻,积蓄着力量。笼罩我的网正在收紧,而我,也已开始磨砺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