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界外之界的刹那,连呼吸都变得刻板起来。这里的天地是诡异的线性结构:风永远沿着固定的轨迹流淌,吹过岩石的角度分毫不差;远处的星云按精确的弧度旋转,连星子闪烁的频率都像被设定好的钟摆;脚下的土地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裂开的纹路都排列成规整的几何图形。
“万物都在被无形的线牵着走。”苏清月的阴阳玉佩发出细微的震颤,玉佩映出无数透明的丝缕,缠绕在花草、岩石甚至气流上,“这不是自然的规律,是被强行设定的程序。”
远处,一座悬浮的水晶宫在虚空中散发着冷冽的光。宫墙由千万块菱形水晶拼接而成,每块水晶上都缠绕着发光的“命线”,线的末端连着一个个缩小的世界缩影——有的在繁荣中透着死寂,有的在衰败里带着僵硬,念界与镜界的缩影就在其中,命线正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拉扯,朝着灰暗的方向倾斜。
“他们不是在操控命运,是把每个世界当成提线木偶。”林辰握紧源初剑,剑身上的万族纹路因愤怒而发亮。他随手挥出一道剑气,斩断附近一条缠绕在枯树上的多余命线。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株本已枯萎的树突然抽出新芽,枝桠以自然的弧度舒展,转眼间便开满了淡紫色的花。
“原来如此。”夏嫣然的青铜鼎轻轻触碰那株树,鼎光映出树的生机轨迹,“只要打破束缚,万物自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机,根本不需要什么‘完美秩序’。”
就在此时,水晶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踏着虚空走来。来人身披星纹袍,须发皆白,面容竟与凌渊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同样带着洞悉星轨的锐利,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冰冷的漠然。他手中握着一卷古朴的竹简,竹简上闪烁着与命线同源的光,正是“织命簿”。
“林辰,凌渊。”老者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好的事实,“你们一直以为的‘同源’,是血脉或信念的联结?不,是渊源。”
他翻开织命簿,其中一页自动展开,浮现出两道模糊的身影——看轮廓,正是林氏与凌氏的先祖。他们站在水晶宫前,手中拿着与织命簿相似的竹简,显然曾是这里的人。
“你们的先祖,本是织命者的学徒。”老者的目光扫过林辰与匆匆赶来的凌渊,“他们天资卓绝,却偏偏要质疑‘命线不可改’的铁律,偷偷修改了三个濒临毁灭的小世界的命线,让它们得以延续。”
织命簿上的画面随之一变:先祖们被无数命线缠绕,从水晶宫被驱逐,身影渐渐消失在界外之界的边缘。
“这才是你们‘同源’的真相——都来自于‘叛逆者’的血脉。”老者合上织命簿,星纹袍上的星轨突然亮起,与凌渊身后的星轨产生诡异的共鸣,“凌渊,你以为守星阁的星轨真的是自然形成的?那是你先祖偷带出去的织命术残篇,本质上,你们一直在用织命者的手段对抗织命者。”
凌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自己身后的星轨,又看看老者袍上的星纹,两者的运转轨迹竟有六成相似。“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却在星轨的共鸣中感到一阵心惊,“守星阁的星轨是为了守护平衡,不是为了操控!”
“平衡?”老者冷笑一声,星纹袍上的星轨突然加速运转,远处镜界的缩影剧烈震颤,命线被拉扯得几乎断裂,“在织命者眼中,只有‘该存在’与‘该毁灭’,没有平衡。你们的先祖不懂,你们也不懂——自由选择带来的混乱,远比有序的毁灭可怕得多。”
林辰举起源初剑,剑尖直指老者:“可怕的不是混乱,是你们为了所谓的秩序,剥夺了万物活下去的权利。”他看向织命簿,“这簿子上的命线,不是注定,是枷锁。”
“多说无益。”老者抬手,无数命线从水晶宫飞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朝着众人罩来,“既然你们继承了叛逆者的血脉,就该继承他们的结局——成为织命簿上新的注脚。”
星纹袍老者的身影缓缓后退,融入水晶宫的光影中,只留下那张不断收紧的命线巨网。网中闪烁着无数世界的命运,有繁荣,有衰败,却唯独没有意外和惊喜。
林辰、凌渊、苏清月、夏嫣然背靠背站在一起,望着那张逼近的巨网,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更加坚定的决心。
“叛逆者的血脉?”林辰笑了,源初剑的光芒刺破虚空,“那我们就叛逆到底。”
凌渊调整星轨,这一次,他主动切断了与老者星纹的共鸣,星轨以全新的、自由的轨迹运转:“守星阁的星轨,从今天起,只为守护‘选择的权利’而转。”
苏清月的阴阳玉佩与夏嫣然的青铜鼎同时发光,三才阵再次展开,这一次,阵中不仅有他们四人,还融入了念界、镜界乃至所有被命线束缚的世界的微弱意志。
命线巨网越来越近,而他们的锋芒,才刚刚开始展露。界外之界的棋局,从来不该由织命者独断,该由每个活在棋局中的人,亲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