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干!
不但要干,还要干得全厂第一!
贾东旭要用这批光洁如镜的成品,挨个扇烂周扒皮、许大茂、何雨柱,还有车间里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孙子的脸!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贾东旭,是凭真本事评上的二级工!
“呼——”
贾东旭长出一口浊气,眼神一横,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癫狂的自负。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他毫不犹豫将机床沉重的防护罩紧紧关闭。
他的右臂肌肉紧绷起来,充满力量地拉动启动杆。
嗡--
破旧的机床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声音震耳欲聋,整个地面也随之轻微颤抖起来。
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整个车间,瞬间淹没其他的喧闹声。
无论是那些来看热闹的人们,还是期待看到贾东旭出丑的家伙们。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那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床上。
贾东旭的眼神变得异常炽热,宛如燃烧的火焰。
他紧盯着不断旋转的卡盘和冷冰冰的刀具,眨也不眨一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那就是他的师父易中海。
回想起往日,易中海对他传授技艺,常常告诉他:东旭啊,你一定要牢记在心,这机床虽然没有生命,但我们人类可是有智慧的生物…”
“就算基准有些偏差又怎样呢?大不了就用砂纸一点一点地慢慢打磨呗。
还有一次。
当遇到尺寸不符合要求的时候,师父则会教导说:如果尺寸不太对劲,别着急,可以找根铜棒垫在下面,再用小锤子轻轻地敲打几下,让它恢复正常就行了…”
“反正只要最终能够通过塞规检测,谁还会在意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对于师父所说的每一句话,贾东旭都深信不疑。
因为他深知。
这些宝贵的经验,绝非从书本中学得来的,而是真正实践中的绝技!
……
“刺啦——”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尖锐刺耳的金属哀嚎,猛地炸响!
一长串耀眼的火星,从刀具和零件接触的地方爆射出来,像一朵绚烂的死亡之花。
贾东旭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拍那个红色的急停按钮。
“啪!”
机床带着巨大的惯性,发出不甘的嗡鸣,缓缓停下。
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贾东旭手心全是汗,颤巍巍取下第一个加工件。
他看到,那本该光滑如镜的轴承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
还有一片,被高温烧灼出的蓝紫色。
他哆嗦着拿起游标卡尺一量,指针偏得没边了。
一个顶他半个月工资的苏联进口合金钢零件,在他手里,变成一块连废品站都嫌弃的铁疙瘩。
“噗嗤……哈哈哈哈!”
旁边工位上,一个叫李二牛的工友,再也憋不住了,指着贾东旭手里的废品,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贾师傅!这就是您二级工的本事啊?这玩意儿,拿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当搓衣板,都嫌硌得慌!”
“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片更响亮的哄笑声。
“二牛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什么搓衣板?这叫现代派艺术品!你瞧瞧这纹路,多别致!”
“可不是嘛!这得值不少钱吧?贾师傅,半个月工资就听个响,够劲儿!”
贾东旭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梗着脖子,嘴硬道:“手生!第一个是试试刀!懂不懂!下一个就好了!下一个肯定好!”
他慌忙将手里的废品,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把塞进脚下空无一物的铁皮桶里。
“哐当”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格外刺耳。
然而,在羞愤和紧张的双重压力下,他越是想证明自己,手就越是不听使唤,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
第二个。
刀具吃得太深,直接崩了个口子。
废了。
第三个。
尺寸量错,还没加工完就小了。
又废了。
接下来的几个零件,无一例外,全都成了废品。
铁皮桶里,那些闪着“贼光”的废品越堆越多,像一座无声嘲讽的小山,压得贾东旭心惊肉跳,冷汗把工服都浸透了。
他不敢声张。
把每一个失败品都小心翼翼地,像是藏着掖着一件宝贝似的,轻轻放进桶里,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侥幸心理,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手感回来,后面多做几个好的,凑够数量,神不知鬼不觉,这事儿兴许就能糊弄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车间主任周扒皮,跟个掐着点打鸣的公鸡一样,又背着手溜达过来。
他先是往贾东旭的成品框里扫了一眼,空的。
再往机床上一看,还是空的。
“贾东旭,怎么回事?磨洋工呢?一个都没干出来?”
周扒皮的脸,黑得能拧出墨水。
贾东旭吓得一哆嗦,腿肚子都软了。
赶紧撒谎:“主……主任,机床出了点毛病,我正调呢。”
“机床有问题?”
周扒皮冷笑一声,眼皮一掀:“一车间的机床都没问题,就你这台金贵?”
就在这时,一个工友假装从旁边路过。
他眼神往天花板上瞟,脚下却像是长了眼睛,又像是没长眼睛。
“不偏不倚”一脚结结实实,踢在贾东旭脚边的铁皮桶上。
“哎哟喂!”
“哗啦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和滚落声,响彻整个车间。
那只被贾东旭视若珍宝的铁皮桶,应声而倒。
十几个闪着蓝紫色“贼光”的废品轴承,像一窝受了惊吓的老鼠,骨碌碌地从桶里滚出来,叮叮当当铺了一地。
每一个,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空抽在贾东旭的脸上。
车间里,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死死钉在地上那堆废品上。
周扒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不是气的,是心疼的!
他蹲下身,哆哆嗦嗦捡起一个烧得发蓝的废品,那眼神,比看自己亲儿子被人揍了还难受。
这他娘的,都是高价从苏联进口的合金钢啊!
一个就几十块!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这一堆,粗略一看,就损失好几百!
顶一个五级工一整年的工资了!
“贾——东——旭!!!”
周扒皮猛地站起来,气得浑身都在抖。
指着贾东旭的鼻子,发出一声震得房梁都掉灰的咆哮。
“你他妈的这是在给国家干活吗?啊?!你这是在糟蹋国家财产!”
“你这是犯罪!”
“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