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长被他看得一哆嗦,脸上谄笑僵住。
张大帅不耐烦地打断。
“老子不管它是什么僵,老子就问你能不能控制它?”
千鹤道长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吊着的左臂和蜡黄的脸色。
“大帅明鉴。贫道之前护送贵人,遭遇大敌,身受重伤,丹田法力近乎枯竭,如同废人。
此刻莫说降服此獠,就是靠近它,都可能被其凶煞之气引动旧伤,当场毙命。”
“什么?”张大帅眼珠子一瞪,目光紧紧盯着千鹤道长。
副官和士兵的枪口也立刻抬了起来。
“不过!”
千鹤道长话锋一转,迎着那几道杀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
“降服虽不能,但暂时困住它,并徐徐磨灭其尸气根基,拖延时间,尚有一法可试。”
“快说!”
张大帅着急说道。
千鹤道长目光扫过院子角落堆着,刚刚由亲兵们满头大汗扛回来的几大袋糯米,几桶散发着腥气的黑狗血和几笼子被捆着翅膀咯咯乱叫的公鸡,还有一大筐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大蒜。
“需要借大帅手下兵勇之力,依贫道指点,以这三才方位(天、地、人),布下一个‘三才锁煞阵’。”
他指向那些材料。
“糯米铺地,隔绝地气滋养,黑狗血混公鸡血,泼洒其身,污其尸煞本源,再以陈年蒜泥涂抹阵眼符旗,激发阳烈之气,持续灼烧其阴魄。
三管齐下,日夜不停,或可将其凶煞之气慢慢磨去根基,待其虚弱,再图后计。”
他看向张大帅。
“只是此法需持续数日,且需时刻有人看守,补充材料,维持阵法运转。
期间若有差池,此獠破阵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大帅可愿一试?”
张大帅看着阵中那头越来越狂暴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来的凶物,又看看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瞅瞅千鹤道长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吊着的胳膊,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心头一狠,对着副官吩咐道。
“听见没?按他说的办,马上给老子布阵,所有人听千鹤道长指挥,谁敢偷懒,老子崩了他。”
院子里瞬间忙乱起来。
士兵们忍着恶心,在千鹤道长徒弟的指点下,手忙脚乱地开始布阵。
吴道长缩在角落,看着千鹤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阵中嘶吼的僵尸,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磨灭?说得轻巧……这得磨到猴年马月?
而且以张大帅那狗脾气,能等得了几天?
千鹤道长刚指手画脚让几个大头兵把最后一把沾着鸡屎的糯米撒在阵眼上,还没来得及喘匀那口带着血腥味的粗气——
“嗤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
缚尸阵边缘,一道用黑狗血混合朱砂画成的暗红墨线,毫无征兆地崩断了。
不是被挣断,而是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边缘焦黑卷曲,滋滋冒着诡异的黑烟。
“嗷吼——!!!”
阵中那头血僵,喉咙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怒咆哮。
猩红的尸眸瞬间亮如血灯,它身上原本被压制灼烧得滋滋作响的黑气,如同浇了滚油的火焰,猛地暴涨。
“不好!”
千鹤道长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它身上还有煞鬼残留的阴煞……反噬了阵法根基。”
话音未落!
“嘭!”
一只乌黑尖利指甲缝里还带着腐肉的鬼爪,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攻城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猛地从阵法血光最黯淡的缺口处探了出来。
目标直指离得最近正傻乎乎抱着半桶公鸡血的一个小兵。
“啊——!”
小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脖子就被那冰冷刺骨的鬼爪死死掐住,如同掐住一只小鸡。
“嗬……”血僵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吼,猛地往回一拽。
“救命!!”
小兵魂飞魄散,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拖向那片翻腾的尸煞黑气。
“我的娘啊!”
旁边另一个守门的兵痞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裤裆瞬间湿透,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怪叫,连滚带爬地转身就朝张大帅他们狂奔而来,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嚎。
“大帅!大帅!跑啊!那鬼东西出来啦——!!”
院外的张大帅正焦躁地踱步,嘴里骂骂咧咧嫌弃千鹤动作太慢。
副官狗腿子似的跟在旁边,添油加醋地数落吴道长无能。
突然,这凄厉的嚎叫和僵尸的咆哮穿透门窗传了进来!
“什么?”
张大帅脸色“唰”地惨白,手里的茶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保护大帅!!”
副官反应倒快,一把拉开屋门,对着外面吼。
“快,去后院,把老太太、少爷小姐都带出来,所有人,撤,撤出府去!!”
整个张府瞬间炸了锅!
哭喊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团。
女眷的哭嚎,孩子的尖叫,下人的惊惶奔逃,如同末日降临。
张大帅被副官和几个亲兵簇拥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主屋。
一眼就看到院子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凶煞黑气,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他腿肚子都在转筋,指着那方向,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走!!”
一群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冲出张府大门,一直跑到街对面百十米开外才敢停下,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
偌大的张府,此刻像个择人而噬的巨兽巢穴,死寂中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
张大帅喘着粗气,惊魂甫定,那股子军阀的蛮横戾气立刻又涌了上来。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恶狠狠地顶在了同样被亲兵拖拽出来、瘫软在地的吴道长脑门上。
“废物,都是你惹的祸,给老子滚进去,把那鬼东西收拾了,不然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唾沫星子喷了吴道长一脸。
吴道长吓得魂飞魄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大帅饶命啊,我……我就这点半桶水的本事,刚突破二境没几天。
那畜生已经成了气候,我进去……那就是给它送点心啊大帅。”
他哭嚎着,手指着旁边的千鹤。
“他,千鹤,他是茅山正统,他肯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