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带着山林的清新与泥土的微腥。
沈宁玉推开自家虚掩的院门,将背篓轻轻放在堂屋门口的石阶上,长长舒了口气。
环顾寂静的小院,大家都还没有回来。
[总算回来了……那条蛇可真够劲儿。]
她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背篓深处那袋辛香扑鼻的花椒,仿佛那刺鼻的麻香能驱散残留的惊悸。
[不过,值了。]
她先闪身进了自己的小屋,确认无人,心念一动便进入空间。
灵泉水的清冽甘甜瞬间抚平了心绪,她迅速脱下沾了泥土草屑的外衣裤,换上一身干净的旧衣,又将那袋宝贝花椒仔细藏进空间角落一个干燥的瓦罐里——
这东西,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现在嘛……]
她摸着下巴,看着空间里琳琅满目的物资,又扫过地上背篓里的鲜嫩蘑菇和野菜,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搞顿好的?给辛苦一天的家人们一个惊喜?]
沈宁玉本质上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此刻,一种改善生活品质的现代本能,压过了懒散。
更重要的是,她想试试空间里的东西,在不引人怀疑的前提下,一点点融入这个家的日常。
她目标明确地走向空间内存放调味料的区域。
油、盐、糖家里有,虽然品质差些,但可以用空间里的优质品少量替换。
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空间里浓稠醇香的酱油,装进一个不起眼的粗陶小瓶。
又捻了一小撮提鲜的味精。
最后,挖了一小勺凝固的猪油——这东西在农家也算金贵,二爹熬的猪油快见底了。
[完美!]
她掂量着手里几样“小作弊器”,闪身出了空间。
灶房依旧冷清。沈宁玉挽起袖子,开始行动。
她先将背篓里鲜嫩的平菇、松树菌仔细清洗干净,撕成适口的大小。
荠菜、车前草、野芹菜也择洗干净,嫩叶水灵灵的。
接着,她找出二爹珍藏的那块腊肉——过年时剩下的,孙河一直舍不得吃。
她切下薄薄的几片肥瘦相间的部分,剩下的又原样包好放回。
点火,烧灶。铁锅烧热,沈宁玉先将那勺空间猪油挖进去。
猪油遇热迅速融化,散发出浓郁的荤香。
她将腊肉片丢进去煸炒,滋滋作响,逼出晶莹的油脂和腊肉特有的咸香。煸到肉片微卷透明时,她迅速倒入清洗好的蘑菇!
“刺啦——”
一声!滚烫的油脂瞬间包裹住鲜嫩的菌菇,水汽蒸腾,浓郁的菌香混合着腊肉的咸鲜霸道地弥漫开来!
[就是这个味儿!]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熟练地翻炒着。看蘑菇微微变软出水,她迅速加入一勺家里的粗盐,又极其隐蔽地滴入几滴空间酱油。
酱色均匀裹上蘑菇和腊肉,香气瞬间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带着醇厚的酱香。
最后,她撒入一小撮味精,快速翻炒几下,起锅!一大盘油亮喷香、酱色诱人的腊肉炒双菇便完成了。
接着是野菜。她烧开一锅水,将洗净的荠菜、车前草嫩叶、野芹菜段快速焯水断生,捞出沥干。
另起一个小锅,放入一点点猪油烧热,加入蒜末,家里有晒干的蒜头,她捣碎了一点,爆香,再倒入焯好的野菜,快速翻炒。
同样加入盐和几滴酱油调味,最后淋上一点点空间里的芝麻香油,一盘翠绿油亮、清香扑鼻的蒜香油泼时蔬也出锅了。
看着灶台上两盘色香味俱全的杰作,沈宁玉满意地点点头。
她将空间里拿出来的调料瓶罐仔细藏好,只留下那个装了酱油的粗陶小瓶放在灶台不起眼的角落——万一被问起,就说是上次去县城买的“稀罕物”,忘了拿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回到堂屋,摊开《声律启蒙》,拿起笔,脸上恢复了那副认真温书的模样。
只是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小得意的懒散笑意。
[平平仄仄?哪有填饱肚子重要。]
日头西斜,村路上先是传来驴车吱呀的声音。
沈石赶着车回来了,脸上带着送完三爹的轻松和一点对官学气派的向往。
刚进院,他也闻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香气,愣了一下:“咦?六妹,这啥味儿?这么香!”
“三哥回来了?快洗手,我做了点吃的。”沈宁玉放下书迎出来。
沈石刚把驴车拴好,还没来得及细问,院外又传来独轮车吱呀和说笑的声音。下地的沈家男人们也回来了!
赵大川洪亮的嗓门最先传进来:“……老大那垄沟刨得是真直!老二力气也见长!老四那小子,别看毛躁,撒种子倒匀称!”
大哥沈林沉稳的声音带着笑意:“爹,是咱家洼地墒情好,种子下得顺。”
四哥沈风则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二爹,晚上吃啥?咦?三哥?六妹?这香味儿……”
一行人推着车,扛着农具进了院门,脸上都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亮晶晶的,透着对土地的期盼。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股霸道的香气吸引住了。
二爹孙河快步走向灶房:“哎哟!这……这是谁做的?”
堂屋门口,沈宁玉适时地解释:“我看你们辛苦,就用后山采的蘑菇和野菜,试着做了点……不知道好不好吃。给三哥也接个风。”
“蘑菇?野菜?”
二爹孙河已经冲进灶房,看到那两盘还冒着热气的菜,眼睛都直了,“我的天爷!玉姐儿,这……这真是你做的?这颜色,这香气……”
大爹赵大川和娘亲沈秀也跟了进来,看着那盘油亮酱香的蘑菇炒腊肉,再看看那盘翠绿欲滴的油泼时蔬,都愣住了。
这品相,这香气,比镇上饭馆的都不差!
“玉姐儿,你……你啥时候会做这个了?”沈秀又惊又喜,拉着女儿的手。
沈宁玉把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就是……就是以前看二爹做饭,瞎琢磨的。今天采的蘑菇特别新鲜,我就想试试……那个黑乎乎的汁,”
她指了指灶台上的小陶瓶,“是上次跟三爹去县城,在一个杂货摊买的,说是叫‘酱油’,能提味,我就滴了几滴试试。”
“酱油?”
二爹孙河拿起小瓶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酱香,“乖乖,这味儿真冲!好东西啊!肯定不便宜吧?玉姐儿,你可真舍得!”
“想着给爹娘哥哥们尝尝鲜嘛。”
沈宁玉乖巧地说。
“好!好!咱家玉姐儿就是能干!”
大爹赵大川哈哈大笑,疲惫一扫而光,大手一挥,“都别愣着了,洗手吃饭!尝尝咱玉姐儿的手艺!老三,路上也辛苦了!”
晚饭的气氛空前热烈。
沈石也绘声绘色地讲了他送三爹到官学门口看到的景象。
那盘腊肉炒双菇成了绝对的焦点。蘑菇吸饱了腊肉的油脂和酱香,鲜嫩滑润,带着山野的独特芬芳和酱油赋予的醇厚底味。
腊肉咸香适口,肥而不腻。
四哥沈风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连呼“香!太香了!”
蒜香油泼时蔬也大受欢迎。简单的焯水野菜,因为蒜末的辛香、盐和几滴酱油的提味,再加上那一点点芝麻香油的点睛之笔,将野菜本身的清甜脆嫩完美激发出来,爽口解腻。
“这野菜……咋能这么好吃?”
二哥沈海闷头扒饭,难得地开口称赞。
“玉姐儿这‘酱油’真是神了!还有这油,咋这么香?”
二爹孙河啧啧称奇,小心地收好那个小陶瓶。
沈秀看着儿女们吃得香甜,丈夫们赞不绝口,再看看身边安静吃饭、眉眼间带着点小得意的女儿,心里暖融融的,又有些酸涩。
女儿病愈后,似乎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也……不一样了。
这份不一样,让她既欣慰,又隐隐有些陌生的感觉。
沈宁玉小口吃着饭,感受着家人的赞叹和桌上久违的“现代”风味,心里那点因蛇受惊的郁闷彻底散了。
[嗯,这日子,好像可以过得更有滋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