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410室，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在凌鸢和沈清冰并排的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屏幕上，那个简化版的关系网络图依旧打开着，但两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上面。
沈清冰合上笔记本电脑，结束了今晚对模型数据的最后一次核查。她习惯性地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动作微微一顿。旁边，凌鸢正对着自己的屏幕，眉头轻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沈清冰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拿出了那袋熟悉的、还剩几片的吐司，和那罐蓝莓酱。她走回来，将吐司和果酱轻轻放在凌鸢手边。
凌鸢的思绪被打断，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吐司，然后又看向沈清冰。
沈清冰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吐司包装袋上，语气平淡如常：“饿了。”
凌鸢眨了眨眼，看着沈清冰那副仿佛只是完成一件例行公事的侧脸，又看了看吐司，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不是沈清冰自己饿了，是沈清冰觉得她饿了。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就像那个分享矿泉水的瞬间。
一种混合着暖意和某种了然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拿起一片吐司，却没有立刻涂果酱，而是掰下柔软的一角，很自然地递向沈清冰。
“你也吃点？”凌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眼神亮晶晶的。
沈清冰看着递到眼前的、带着麦香的那一小角吐司，动作停滞了。她的目光从吐司移到凌鸢带着期待和一点点紧张的脸上。台灯的光线在她眼中晃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石子。
几秒钟的静默。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然后，沈清冰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她伸出手，不是去接，而是就着凌鸢的手，微微低头，用嘴唇轻轻衔走了那一角吐司。
指尖与唇瓣有了一瞬间的、极其短暂的碰触。
微凉，柔软。
凌鸢的手指像是被细微的电流穿过，猛地一颤，迅速收了回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声音大得她怀疑沈清冰都能听见。
沈清冰直起身，若无其事地咀嚼着那小块吐司，耳廓却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她重新坐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视线投向漆黑的窗外，仿佛刚才那个近乎间接亲吻的动作只是幻觉。
但空气里弥漫开的那份甜腻的、属于蓝莓酱和某种超越友谊的亲密气息，却真实得无法忽视。
凌鸢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剩下的吐司，感觉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偷偷瞟了一眼沈清冰，对方依旧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她忽然想起那个关系网络图里，代表她们两人的节点之间，那条最粗壮、最明亮的连接线。也想起了沈清冰说的——“观测行为本身，会影响系统。”
她们刚刚，算是完成了一次……极其成功的相互观测与系统扰动吗？
凌鸢忍不住弯起嘴角，拿起蓝莓酱，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吐司上，厚厚地涂了一层，然后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甜意瞬间在味蕾上炸开，一直甜到了心底。
沈清冰听着身边那人满足的咀嚼声，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凌鸢带着傻笑的模糊侧影，一直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吐司的分享，从最初的救济，到默契的储备，最终演变成了心跳共振的媒介。模型的边界在代码中稳固，而她们之间情感的边界，就在这深夜的吐司屑与蓝莓酱的甜香里，悄然消融，融为一体。
清墨大学的又一个深夜，见证着平凡食物所能承载的、最不平凡的情感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