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阮念只答了一个字，再无多余解释。
她垂着眼帘，嘴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吸引目标来潭州本就是她的目的，如今人已在掌控中，洛绾昭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要紧？
“走吧。”
洛绾昭再没多说一个字，脸上的情绪瞬间褪得干净，只剩下一片冷寂。
她抬手握住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提起裙摆的动作利落得近乎决绝，率先跨出了房门。
阮念抬手压低了帽檐，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阴影里。
阮念半扶半拽着洛绾昭，脚步急促地将她引向杀青宴喧嚣背后的地下停车场。
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最终停在一辆早已候在角落的黑色跑车前——车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你来开。”
阮念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指尖还扣着洛绾昭的手腕，目光扫过她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的手。
洛绾昭没应声，只盯着那部屏幕亮着的手机，仿佛握着最后一点底气。
阮念转身坐进副驾，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余音。
直到洛绾昭也坐进驾驶座，她才缓缓从风衣内袋摸出一把麻醉枪，指腹摩挲着冰冷的枪身，眼神警惕地锁着洛绾昭，生怕她有半分异动。
“我不认路。”
洛绾昭瞥了眼身旁人紧绷的姿态，指尖在方向盘上顿了顿，最终无奈地靠向椅背，语气里藏着几分刻意的松弛。
“按我说的走。”
话音未落，阮念已将麻醉枪抵上洛绾昭的腰侧，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跑车瞬间轰鸣着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
洛绾昭几乎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像离弦的箭般在夜色里穿梭，闯红灯、抄近道，一路横冲直撞地撕开车流。
原本要走一个小时的海滨公路，竟被她硬生生压缩到三十分钟，窗外的风裹着夜色灌进来，刮得人脸颊发疼。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阮念靠在椅背上，被剧烈的颠簸晃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压下涌上喉咙的反胃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哼……姐当年也是玩赛车的好吗？”
洛绾昭勾了勾唇角，语气故作轻松，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算计——
她想借着这话卸下阮念的防备，也想掩饰自己此刻狂跳的心脏，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冷静思考。
“下车。”
阮念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中的手枪始终稳稳对准洛绾昭的后背，没有半分松动。
洛绾昭刚推开车门，带着咸湿气息的风便裹了上来——意外的是，这里的气温远比市区温和，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礼服竟丝毫挡不住暖意，连夜风都带着股软乎乎的热意。
可这份暖意很快被眼前的景象冲散：
没有预想中宽阔的海岸线，只有一座崎岖嶙峋的山突兀地立在眼前，山脚下隐约能看到环岛的海浪，显然这是座孤零零的小岛。
“怎么走？”
洛绾昭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有丛生的杂草和暗沉的树影。
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这地方偏僻得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看就是座无人问津的野岛。
阮念没答话，只将手枪往前抵了抵，冰冷的枪口贴着洛绾昭腰间的衣料，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两人顺着蜿蜒陡峭的山路往上爬，洛绾昭穿着宽大的礼服裙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避开杂草，高跟鞋的鞋跟更是频频陷进石缝里，每抬一次脚都费劲得冒冷汗。
直到攀上山顶，洛绾昭才猛地顿住脚步——眼前的景色竟好得让人忘了狼狈。
山顶是一片绵延的平缓山脊，站在这里能将整片海岸尽收眼底。
湛蓝色的海水翻着细碎的白浪，一下下撞在山壁上，溅起的水花带着海腥气飘上来。
脚边的石缝里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淡紫色、鹅黄色的花瓣沾着夜露，海风吹过，竟将海水的清冽与野花的甜香揉在了一起，生出种野性又温柔的风味，美得让人晃神。
阮念引着洛绾昭沿山脊上行，潭州的海景壮阔得让她几乎忘了紧迫形势，只想驻足拍照。
可转瞬便到了山脊尽头——那是处无任何防护的高耸悬崖，山顶狂风呼啸，崖下海浪一遍遍撞向岩壁，溅起雪白的泡沫。
洛绾昭钉在山顶中央，目光紧紧锁着阮念，连半步都不敢向悬崖挪：
“什么意思？”
阮念将麻醉枪重新塞回内兜，脚步缓慢地走向崖边。
她望着那片翻涌的湛蓝，声音平静得像崖下的深海：
“我说过，不会动你。”
风掀起阮念的衣角，将她的背影衬得格外寂寥。
洛绾昭望着那道身影，忽然有些恍惚——此行阮念带她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想和自己一起，看看这片海？
“阮念，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绾昭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浸着难掩的不耐烦。
悬崖边无遮无拦的风裹着海腥味扑在脸上，每一秒都让她的不安像潮水般往上涌。
阮念转过身，嘴角竟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等会……你就知道了。”
洛绾昭立刻摸出手机，屏幕上发给martin的定位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已读的提示都没有。
焦虑像藤蔓般缠上心脏，她忍不住在原地来回踱步，鞋跟敲在岩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顶格外刺耳。
“急什么？”
阮念索性在悬崖边坐下，双腿直直垂向崖下翻涌的海浪，仿佛身下不是万丈深渊，只是寻常石阶。
她抬眼望向洛绾昭，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有这功夫，过来一起看看海。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没机会”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洛绾昭心里，疑惑与不安瞬间漫过头顶。
她死死盯着阮念的侧脸——她到底在等什么？又或者，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