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我绝不愿成为他那样的人。”
稷熠的头沉沉的垂下，指节在袖中攥得泛白，骨缝里似都绷着未说出口的委屈与不甘，连呼吸都透着极力压抑的颤抖。
“好孩子，先起来。”
稷含秋伸出手，指尖轻轻扶住儿子的胳膊，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截断，单薄的肩膀在衣料下微微起伏。
待气息稍平，她才抬眼望着他，眼底的疲惫里藏着温软的坚定：
“他是他，你是你，你不愿成为他那样的人，努力做出改变就是了……”
稷熠望着母亲鬓边新添的白发、眼下愈发深重的青黑，记忆突然被扯回多年前——曼莎婳刚踏入北野家大门的那天……
那时他还小，只记得母亲站在厅堂中央，脸上没有泪，也没有半句争执，只静静看了眼那对相携的身影，便转身回了房。
再出来时，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木匣，里面装着她所有的私物，沉默地走出了这座宅邸。
他就那样攥着母亲的衣角，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后来的日子里，所有人都默认了北野家的主事夫人是曼莎婳，也渐渐把他的母亲当成了无关紧要的透明人。
却没人记得，她也曾是稷家捧在掌心里的明珠，也曾是各个名门望族互相争抢的大家闺秀，是那座即将隐匿的古老家族里，最耀眼的一抹光。
思绪从过往的沉疴中抽离，稷熠深吸一口气，缓缓颔首。
他抬眼望向母亲，眼底多了几分此前没有的郑重，声音也沉了下来：
“母亲，前段时间……多谢您的周全与照料。”
稷含秋心头一动，瞬间便品出了儿子话里的未尽之意——他说的“照料”，何止是洛绾昭的日常起居，更是对他心之所向的默许。
稷含秋指尖攥了攥衣襟，又轻咳两声以压下喉间的痒意，唇边浮起一抹浅淡却了然的笑：
“母亲知道你的心思……若你愿意，尽情去追好了，那孩子我看着，品行好的很……”
听到这话，稷熠眼中像是突然撞进了星子，瞬间亮了起来，连此前紧绷的肩线都松了几分。
稷含秋看着儿子眼底的光，伸手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期许：
“去吧孩子，稷家和北野的命运都在身上了。”
稷熠用力点头，唇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鲜活的暖意。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关南的身影便匆匆出现在门口。
稷熠原本还带着暖意的目光骤然一沉，眉头瞬间蹙起，脸上的笑意也褪得一干二净——关南素来懂规矩，从不会在他陪母亲说话时贸然闯入，今日这般失礼，显然是出了急事。
关南刚迈进门槛，对上稷熠冷下来的眼神，后背瞬间冒出一层薄汗，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攥了攥手心，知道此刻打断不合时宜，可怀里揣着的消息实在耽搁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脚步放得极轻，凑到稷熠耳边压低声音：
“老板，云瑾辰的航班还有20分钟落地，底下人刚传来信，那趟航班上……还有洛枫聿，看这阵仗，估计是为洛小姐的事来的。”
“洛枫聿？”
稷熠的指尖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了，方才的暖意彻底被冷意取代。
但他转眼瞥见身旁稷含秋担忧的目光，又迅速敛去眼底的沉色，重新扯出一抹放心的笑，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的胳膊：
“母亲，您刚咳过，先回房歇会儿，我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待把稷含秋稳稳送进卧室，替她掖好被角，稷熠才转身快步走出房门。
关南早已在门外候着，见他出来，立刻递上备好的外套。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地往车库走去，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空气中都透着几分紧迫。
引擎的轰鸣声刚歇，稷熠的车便稳稳停在机场VIp通道外。
他推开车门，黑色风衣下摆被风扫过，随手将兜帽掀下，便径直站在舷梯下方，双手插进裤袋，目光沉沉落在刚开启的舱门处。
最先出现的是云瑾辰的身影——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袖口挽至小臂，步履从容却难掩急切。
视线扫过下方人群时，他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稷熠，眉头瞬间拧起，脚步也跟着沉了几分，加快步伐走下舷梯。
“你这消息倒是挺准”
紧随其后的洛枫聿也快步跟上，可能是洛绾昭的缘故，稷熠看向洛枫聿的眉眼时，竟然带着一丝不敢直视的愧疚。
洛枫聿黑色休闲装难掩他周身的紧绷，看向稷熠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问，连声音都比平时冷了几分：
“洛绾昭现在在哪？”
稷熠迎上两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
“二位是来参加北野暗脉的暗主继承仪式的吧……二位不请自来，有失远迎，二位不会怪罪吧？”
他特意加重“不请自来”四字，目光扫过云瑾辰时，满是不屑。
云瑾辰被他这话噎得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推稷熠的肩膀，却被洛枫聿抬手拦住。
洛枫聿往前站了半步，眼神依旧紧绷：
“我只问你一件事，洛绾昭人在哪？”
“洛绾昭？”
稷熠嗤笑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你们找不到人，就来找我要人？不合适吧”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冷意更甚。
“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兜弯子！”
洛枫聿面容一下阴冷下来，死死盯着稷熠似笑非笑的那张脸。
“如果你们是来参加典礼的，那我欢迎，如果是为了别的，二位请回吧”
云瑾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若不是洛枫聿还拦着，恐怕已经和稷熠动起手了。
洛枫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自然是参加典礼的，我们还带了贺礼”
洛枫聿朝着青木使了一个眼神，青木立马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那是北野家在m市很需要的一块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