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以往传送的眩晕感,仿佛踏入了时间的缝隙,周遭是流光溢彩的法则线条穿梭不定,这应该是《千秋万载图》直接在穿梭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迅速扩大,化为一个稳定的出口。
光芒散去,两人脚踏实地。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这灵气之中萦绕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威严气息。与他们想象中战火肆虐的景象截然不同,眼前是一片梵音阵阵,佛光普照的世界。
他们站在一座高耸的山崖之上,放眼望去,远处是无数寺庙佛塔的尖顶,金碧辉煌,笼罩在淡淡的金色佛光之中。近处,山峦叠翠,古木参天,林间偶尔可见身披袈裟的僧侣缓步而行,或是有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朝向远方的圣山。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清雅气味,与灵气交融,沁人心脾。
然而,在这片祥和景象之下,周艺的灵魂深处,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排斥。这片佛国,与他看到的前世的惨烈战场,似乎隐隐重叠,却又截然不同。那支贯穿他与小恬心脏的箭,那界主背叛的冰冷眼神,那亲卫们战死魂飞的画面,都与这梵唱钟鸣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我们的前世世界吗?”孙小恬看着眼前宁静祥和的佛国,眼中充满了困惑,这与周艺描述的惨烈景象相去甚远。
周艺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气息不对,但坐标没错,这里确实是那一界的核心区域。只是界主换了人。”他感受到这片天地间的法则力量,充满了佛门的愿力与禅意,与他所修之道,以及混沌鼎的气息,隐隐有种冲突。
混沌鼎微微震颤着,对周遭浓郁的佛门气息显得有些不适应,周艺浑身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将试图渗入两人体内的佛门愿力悄然化解。
周艺收敛了自身气息,牵着孙小恬,如同寻常旅人般,沿着山间石阶向下走去。
石阶蜿蜒,通往山脚下的一座城镇。城镇建筑带有明显的佛国特色,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风铃,墙壁上绘制着佛教故事壁画。街上行人大多面容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麻木。随处可见大小庙宇,香火鼎盛。僧侣的地位似乎极高,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行礼。
周艺和孙小恬的进入,引来了一些目光。他们气质不凡,尤其是周艺,尽管收敛了气息,但那历经轮回的深邃,以及与周遭佛门氛围迥异的内在气质,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他们找了一间看起来颇为清净的茶馆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特色的清心茶,试图从茶客的闲聊中获取一些信息。
“听说了吗?金光寺的慧明大师昨日又显神通,点化了一头作恶的妖兽,使其皈依我佛了。”
“真是功德无量!多亏了我佛慈悲,净化此界,才让我等得以安居乐业。”
“是啊,传说当年此界杀伐不断,业力深重,幸得渡厄尊教降临,以无上佛法化解戾气,才有了今日之净土。”
“谨言慎行!要称‘圣教’!”旁边一人低声提醒道。
“渡厄尊教?圣教?”周艺心中一动,与孙小恬对视一眼。这似乎就是如今主宰此地的佛教势力名称。而从只言片语中,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传说当年此界杀伐不断”,“净化此界”,“化解戾气”。这听起来,仿佛是这佛教势力平息了此界的战乱,带来了和平。
但这与他前世的记忆严重不符!在他的记忆里,是域外入侵,是界主背叛,是惨烈抵抗与屠杀,最终此界崩毁。何来佛教势力平息战乱?除非……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所谓的渡厄圣教,莫非就是当年的入侵者?或者,是在界主背叛,此界抵抗力量崩溃后,趁虚而入,占据了此地,并以佛法净化了过往?
就在这时,茶馆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队身披金色袈裟,手持降魔杵的武僧,簇拥着一位身披红色金边袈裟,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走了进来。这中年僧人气度不凡,周身隐隐有佛光流转,目光扫过茶馆,最终落在了周艺和孙小恬身上。
“阿弥陀佛。”中年僧人双手合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二位施主面生得很,并非我佛国信众。不知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茶馆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所有茶客都敬畏地看着这位高僧。
周艺放下茶杯,神色平静:“游历四方,偶然至此,特来感受佛法庄严。”
中年僧人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周艺,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原来如此。”中年僧人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渡厄圣教普度众生,广开方便之门。施主既有缘来此,不妨多盘桓几日,聆听佛法,可涤荡心尘,明心见性。”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丝探究,“只是,贫僧观施主身上,似乎有一丝与佛国净土不甚和谐的戾气与因果。不知施主可愿随贫僧前往金光寺一行,由寺中长老为施主化解一番。”
孙小恬紧张地抓住了周艺的手臂。周艺却神色不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中年僧人道:“大师的好意心领啦。只是我等闲云野鹤,不喜拘束。”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中年僧人,“况且,因果之事玄妙难言,有时并非化解便可了结,还需直面其源。”
中年僧人瞳孔微缩,他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施主此言似有所指 此界在我圣教教化之下,早已清净无垢,何来因果之源?施主莫要执迷于过往虚妄,徒生烦恼。”
“虚妄?”周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站起身,牵起孙小恬,“是不是虚妄,时间会证明。大师,告辞了。”
说完,他不等中年僧人回应,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下一瞬,便带着孙小恬消失在茶馆之中。只留下那中年僧人和一众武僧,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空间神通……此二人绝非寻常游历者。”中年僧人沉声道,“立刻回寺,禀报方丈。严查近期所有入界外人,尤其是身上带有非佛门力量波动者!那男子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下一刻,周艺和孙小恬出现在远离城镇的一片荒僻山林之中。
“艺哥,他们……”孙小恬心有余悸。
“看来这里的佛教势力,对我们这类外来者,尤其是身负与此界前缘相关因果的人极为敏感。”周艺眼神深邃,“他们似乎在刻意掩盖什么。净化化解戾气,说得冠冕堂皇,但若真是他们平息了战乱,为何对我的出现如此警惕?那所谓的佛国净土之下,恐怕镇压着不愿屈服的英魂与未被完全净化的真相。”
他望向远方那连绵的寺庙,目光坚定:“我们需要找到那些被镇压的痕迹,找到当年之事的亲历者,或者找出这座佛国信仰的破绽。”
接下来的日子,周艺和孙小恬隐匿了行踪,扰乱了天机,穿梭于这片佛国的古遗迹,特别是那些古战场遗址和被佛法净化的凶煞之地。
他们发现,几乎所有关于此界过去的记录,都被有选择地修改或销毁。在公开的典籍和传说中,此界过去是一个充满杀戮与愚昧的“业力深重”之地,是渡厄圣教的降临,带来了光明与秩序。而关于界主关于抵抗入侵的英雄,要么被抹去,要么被丑化。
然而,在一些荒僻的古庙残碑上,在一些被佛法力量强行镇压的地方,周艺凭借他强大的神识,捕捉到了被掩盖的丝丝真相。
在一次潜入一座藏经阁密室的过程中,周艺找到了一些未被完全销毁的古老卷宗。上面零星记载了当年之事,虽经篡改,但仍可拼凑出部分真相:当年入侵此界的,并非域外魔族,而正是自称来自西天极乐净土的渡厄尊教。界主也并非战败被杀,而是在关键时刻,被渡厄尊教的尊者以无上佛法感化,选择了皈依,并亲手从背后,射出了那一箭,击杀了此界最强大的守护者,以此来度化自己的心魔。
所谓的净化,是血腥镇压抵抗力量后,以佛法强行洗去生灵记忆,扭曲意志的过程。所谓的净土,是建立在无数不屈尸骨与悲愤灵魂之上的虚伪乐园!
“果然如此……”周艺合上卷宗,眼中寒光凛冽。仇人并非只有一个界主,而是整个渡厄圣教!那界主如今恐怕早已在这佛国中地位尊崇了。
就在周艺逐渐弄清真相的时候,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这一日,当他们正在一片被标记为废弃之地的荒原中,寻找可能残存的英灵印记时,天空骤然被无尽金光笼罩。梵唱之声响彻天地,无数“卍”字佛印如同金色雪花般飘落,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片荒原封锁。
三名身披赤金袈裟,脑后悬浮着功德金轮的老僧,脚踏莲台,出现在空中。他们的气息浩瀚如海,远超之前在茶馆遇到的那位中年僧人。其中一位眉须皆白的老僧,手持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带着涤荡心魔的力量:“孽障!窃取此界遗毒,扰乱佛国清净,还不束手就擒,皈依我佛,洗清尔等一身罪业!”
周艺将孙小恬护在身后,仰头望着空中三位老僧,身周混沌灵气散发出蒙蒙清光,将梵唱佛音带来的压迫感隔绝在外。
“罪业?”周艺冷笑,声音清晰地传遍荒原,“窃居他界,扭曲历史,镇压英魂,以亿万生灵的苦难铸就尔等所谓的极乐净土!这就是你们的佛法?这就是你们的慈悲?”
“冥顽不灵!”白眉老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如此,便让我等行金刚怒目之事,降妖除魔,卫我佛国清净!布金刚伏魔阵!”
另外两名老僧同时出手,三道浩瀚佛力注入虚空,与漫天“卍”字佛印相连,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伏魔圈,朝着周艺和孙小恬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