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物资,全部拿出来,分给咱们院里更需要、更困难的同志!”
易中海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钩子,勾起了院里某些人内心最深处的贪婪。
院子,炸了。
贾张氏那双浑浊的三角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她的脑子里已经不是五花肉的影子,而是那块肉在自家锅里“咕嘟咕嘟”炖煮的声音。
是浓郁的肉香飘满整个屋子,是宝贝孙子棒梗满嘴流油的馋样!
三大爷阎埠贵捏着小本子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已经不是在响,而是在燃烧!
先进工作者的二十块奖金!
十斤精白面!
还有那张能换来无数人羡慕的自行车票!
只要秦枫倒了,这一切,他这个院里唯一的文化人,就有极大的希望能拿到手!
二大爷刘海中官气十足地挺着肚子,满意点头。
今晚这场大会,完美展现了他的领导水平,让他提前预习了一把当领导的滋味。
许大茂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
他斜睨着被千夫所指的秦枫,又用怨毒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苏婉清。
一股变态的报复快感席卷全身。
让你狂!
让你抢我看上的女人!
今天,就在这院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彻底踩进泥里!
秦淮茹则完美扮演着她的角色,低着头,用袖口擦拭着眼角,肩膀微微抽动。
一副为邻家弟弟误入歧途而心碎的模样,引来身旁几个大妈的同情安慰。
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冰凉的笑意。
整个院子,仿佛一场属于禽兽的饕餮盛宴,而秦枫,就是那盘即将被瓜分的祭品。
面对这一切,秦枫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如同一尊置身于闹市的雕塑,任由无数污水泼来,我自岿然不动。
他身旁的苏婉清,手脚冰凉,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她望着秦枫纹丝不动的侧脸,心中那巨大的恐惧,竟诡异地被一丝莫名的信赖所冲淡。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
沉默,在众人眼中就是默认,就是被吓傻了。
二大爷刘海中清了清嗓子,觉得是时候由自己来一锤定音,结束这场审判了。
他身子前倾,用肥硕的指关节敲着桌面,官腔十足。
“秦枫!你还有什么话说?”
“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是没话说,我们就开始举手表决!”
就在刘海中准备高高举起他那只手时。
一直沉默的秦枫,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一一扫过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许大茂那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
最后,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道弧度。
那是一抹淡漠的,夹杂着一丝嘲弄的笑。
“各位大爷,还有许放映员,说得都很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满院的嘈杂。
“给我定的罪名,也够分量。”
“打长辈,不良作风,享乐主义,经济来源不明,最后还扣了个里通外敌的帽子。”
秦枫每复述一个罪名,易中海等人的脸上就多一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小子,算你识相!
“桩桩件件,都不是咱们院里能解决的小事了。”
秦枫话锋一转,视线扫过全场。
“既然问题这么严重,性质这么恶劣,光咱们院里自己人关起门来审,级别不够,也定不了我的罪。”
他看向表情瞬间凝固的易中海。
“一大爷,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易中海没搞懂他的路数,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如这样。”
秦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为了表示对组织的尊重,也为了把事情彻底查个水落石出,是还我清白,还是给我处分。”
“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
“我,秦枫,亲自去把我们红星轧钢厂的杨卫国厂长,还有主管咱们这片的街道办王主任,一并请到院里来!”
“当着两位大领导的面,咱们把今天说的这些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再对质一遍!”
“我到底打没打人,钱是哪来的,先进名额该不该取消,我这个工程师,还配不配当!”
“所有问题,全由杨厂长和王主任来定夺,来评判!”
“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秦枫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四合院,死寂。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他们设想过秦枫会求饶,会嘴硬,会发疯。
却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升级,自己去请厂长和街道主任来审判自己!
这小子是疯了?
还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如火山爆发般席卷了易中海的心头。
自寻死路!
这简直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
他脑子里的小算盘瞬间打出了火星子。
领导最在乎什么?影响!脸面!
秦枫一个新上任的工程师,屁股还没坐热就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还主动把事情捅到厂长面前,这是想干什么?
杨厂长为了平息影响,为了工厂声誉,别说一个先进名额,怕是当场就得把他工程师的身份给撸了!
领导处理这种事,向来都是牺牲小我,保全大局!
秦枫,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你这是把自己的脖子,主动往铡刀下送啊!
易中海生怕他反悔,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秦枫!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有担当!像个男人!”
他强行装出一副赞赏的模样,可眼底那贪婪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咱们就恭请领导大驾,来给咱们主持公道!”
许大茂和阎埠贵也回过神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欣喜若狂的眼神。
许大茂乐得快要原地蹦起来。
他已经看到了昨天晚上,杨厂长当众怒斥秦枫,而他作为揭发有功之人,在厂长面前大大露脸的场景!
阎埠贵更是激动得心都在颤。
领导拍板,那就是铁案!秦枫的奖励物资就成了无主之物,他作为管事大爷,分到手的份额,还能少得了?
“对!必须请领导来!”
“让领导也看看,咱们院里出了这种害群之马!”
贾张氏扯着破锣嗓子尖叫,她已经在盘算,那块五花肉是红烧,还是做成肉馅包饺子了。
整个四合院,都洋溢着一种诡异的,提前瓜分战利品的狂欢气氛。
他们坚信,秦枫,死定了。
看着这群人丑态毕露的模样,秦枫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轻轻握住苏婉清冰凉的手。
苏婉清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的镇定与从容,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与冰冷。
“别怕,回家。”
秦枫轻声说。
“嗯。”
苏婉清重重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在无数或贪婪、或怨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穿过人群,走回屋里。
门,轻轻关上。
门外,是禽兽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狂欢。
“听见没?他明天真要去请厂长!”
“死定了!这回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等着看好戏吧!”
许大茂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阎埠贵拉着儿子开始密谋,商量着明天如何在领导面前表现,争取最大利益。
贾张氏和秦淮茹已经为了那块还没到手的猪肉怎么吃而起了争执。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当秦枫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一切嘈杂的那一刻。
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看着猎物,终于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时的,残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