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孤零零垂下来的大灯泡,散发着惨白的光。
光线下,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
棒梗被独自带了进来,坐在冰冷的木椅子上。
对面,是那个国字脸公安,他的表情像是用石头刻出来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波澜。
这里没有奶奶撑腰,没有母亲护着。
只有冰冷的墙壁和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姓名。”
“贾…贾梗…”棒梗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知道为什么来这儿吗?”公安的声音很平稳,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棒梗心口。
棒梗疯狂摇头,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他只想用哭声来掩盖一切。
“看着我。”公安的声音没有提高,但那股不容抗拒的压力,让棒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被迫抬起头,对上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撬窗户,想干什么?”
“我……我饿……我就是想找点吃的……”棒梗下意识地重复着奶奶教给他的那套说辞。
公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将那块磨得锃亮的铁片,“当”的一声扔在桌上。
金属和木头的撞击声,让棒梗的心脏也跟着狠狠一跳。
“饿了,就用这个找吃的?”
“我再问你,三大爷家去年秋天丢的那只老母鸡,香不香?”
棒梗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刘大妈家窗台上晒的腊肉,好吃吗?”
公安每问一句,棒梗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身体的颤抖就更剧烈一分。
那些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战利品”,原来都在这里记着一本账。
“那些是小偷小摸,批评教育。”
“今天这个,叫入室盗窃未遂,是刑事案件!”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不说实话,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去少管所!”
“少管所”三个字,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棒梗听说过那里。
进去的孩子,身上就烙下了一个一辈子都洗不掉的印记。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哇——!”
凄厉的哭声,在封闭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
“不是我!是奶奶!是我奶奶让我去的!”
一旦开了口,所有的谎言和伪装便如山洪决堤,一泻千里。
“奶奶说秦枫家有金条!有手表!还有从香港带回来的宝贝!”
“她说那些都是抢了我们家的福气,让我去拿回来!”
“她把铁片给我,教我怎么撬窗户!她说插销是松的!”
“她说那不叫偷!叫替天行道!叫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棒-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将贾张氏那套恶毒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由他亲手钉进了贾张氏的棺材板。
负责记录的年轻公安,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眼神里满是鄙夷。
教唆亲孙子去犯罪,这老虔婆的心,是黑的。
审讯结束,一份沾着棒梗鲜红指印的笔录,摆在了桌上。
接待室里,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贾张氏和秦淮茹在无尽的煎熬中等待着。
国字脸公安拿着那份笔录,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他将那几页纸,在她们面前的桌上摊开。
“贾梗,全都招了。”
秦淮茹的目光触及纸上的字迹,当她清晰地看到“奶奶教唆”、“替天行道”那几个字时,脑子里“嗡”的一声,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
贾张氏不识字,但她看到了最后那个红得刺眼的指印。
那是她宝贝孙子的手印。
一个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她的心脏。
“教唆未成年人犯罪。”
公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宣读着审判。
“比盗窃本身,性质更为恶劣。”
他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贾张氏。
“你!一把年纪,不教孙子走正道,反而教唆他偷窃、犯罪!你这是在毁了他的一生!”
“我没有!他胡说!不是我!”贾张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尖利的嘶吼。
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脸色惨白如纸,再也没有了半分在四合院撒泼时的底气。
“是不是你,不是你说了算。”公安指着那份笔录,“这是你孙子亲口承认,亲手画押的铁证!”
贾张氏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骨头,当场瘫软在地。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只剩下那句无力的、反复的“不是我,我没有…”。
秦淮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贾家,从根上,彻底烂透了。
派出所经过内部研究,并向上级政法部门请示之后,做出了最终决定。
国字脸公安站得笔直,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洪亮地宣布了处理结果。
“经研究决定,对违法青少年贾梗,处以工读学校劳动改造、思想再教育处分!”
他顿了顿,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期限,三年!”
工读学校!
三年!
这两个词,没有像刀子一样锋利,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将秦淮茹所有的精神与力气都抽干了。
她眼前一黑。
世界无声。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贾张氏没有昏过去。
她只是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座被风干的泥塑。
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与恶毒的浑浊小眼,此刻变得空洞、呆滞,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
三年。
她的独苗,她的命根子,要去那个地方待上三年。
出来,人就废了。
这个结果,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秦枫从长凳上站起身。
他的目光掠过昏死的秦淮茹,掠过失魂落魄的贾张氏,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出早已注定结局的悲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走到公安同志面前,伸出了手。
“同志,感谢你们的公正处理。”
“职责所在。”国字-脸公安握住他的手,郑重地摇了摇,“也要感谢你,为社会铲除了一颗即将长成的毒瘤。”
秦枫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派出所。
外面,天色已蒙蒙亮。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凛冽的清新。
一场持续了半宿的闹剧,终于落幕。
而棒梗和贾家的未来,在这一刻,被画上了一个沉重而黑暗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