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亮,山谷里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草木和溪流。林晚是被灰灰和小鹿的动静吵醒的,它们缩在庇护所门口,灰灰用鼻子轻轻蹭着她的裤腿,小鹿则温顺地依偎在一旁,眼里满是依赖。林晚弯腰摸了摸它们的头,指尖触到毛茸茸的皮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不舍。她抬头望向小溪的方向,木筏被树枝遮挡得严严实实,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可昨晚还满溢的期待,此刻却被一股强烈的恐惧取代。
她想起了航海日志里“海上风暴”的记录,那些模糊的文字仿佛化作了滔天巨浪,在她脑海里翻滚。她见过岛上的暴雨和山洪,知道自然的威力有多可怕,而大海的凶险远比孤岛更甚,他们没有专业的导航设备,木筏也只是简易搭建,万一在海上遭遇风暴,或者遇到食人鱼群,后果不堪设想。“海上太危险,我们没有导航,万一出事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营地周围熟悉的景象上,农田里的野稻已经抽出嫩芽,绿油油一片充满生机,庇护所虽简陋却能遮风挡雨,小溪里有淡水,雨林里有野果,留在岛上至少能生存,或许还会有救援船经过。
陈峰已经收拾好工具,正准备去小溪边推木筏,看到林晚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催促:“别愣着了,我们早点出发,趁水流平稳”。林晚猛地回过神,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眼眶泛红:“我们再等等好不好?岛上现在能生存,没必要冒死出海”。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里满是恳求。
陈峰皱起眉头,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急躁:“等?我们等了多久了!”他甩开林晚的手,力道有些大,让林晚踉跄了一下,“从游轮失事到现在,多久了?有过一艘救援船的影子吗?救援根本不会来!”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他为制作木筏付出了多少心血,冒着被雄狮袭击、被食人鱼围攻的危险才找到离开的线索,现在林晚竟然说要等。
“那也不能拿命赌!”林晚也来了脾气,哽咽着反驳,“你忘了食人鱼和风暴了吗?暗河下游还有瀑布和暗礁,木筏那么简陋,我们很可能死在半路上!”她想起陈峰被食人鱼咬伤的腿,想起之前遭遇的种种危险,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留在岛上至少有食物和庇护所,我们可以等,总会有船经过的”。
“等?等到雄狮把我们当成猎物?等到火山喷发把我们埋了?”陈峰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想到林晚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巨蟒、鳄鱼、食人花,哪一次不是在拼命?现在有了明确的离开路线,你却想放弃!”他看着林晚,眼神里满是失望,觉得她忘了之前的苦难,忘了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日子。
林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是想放弃,我是怕……我怕我们死在海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深深的无助,她不是不渴望离开,只是对未知的大海充满了恐惧,灰灰和小鹿的存在更让她想守住眼前的安稳。
陈峰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却依旧坚持:“留在岛上才是等死!暗河的水流随时可能变化,现在是最佳时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他不想再争辩,扛起放在一旁的石斧,转身就往河边走,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林晚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又疼又气,蹲下身抱住灰灰,眼泪滴落在泥土里。她知道陈峰是为了两人好,可她真的无法克服心里的恐惧。沉默了片刻,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拿起放在营地角落的小锄头,默默走向农田。那里种着她之前播下的野稻,嫩芽还很脆弱,需要精心打理,既然决定留下,她就要做好长期生存的准备。
清晨的山谷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暗河传来的水流声,比昨晚更急促,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林晚蹲在农田里,用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松土,动作机械而麻木,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既担心陈峰的安全,怕他渡河时遇到危险,又无法说服自己跟着他冒死出海,这种矛盾让她备受煎熬。
陈峰走到河边,盯着湍急的水流,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可他真的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观察了一下地形,要去对岸伐木,必须渡过一条支流,那条支流看起来平静,可水下隐约有黑影晃动,他心里清楚,那很可能是食人鱼。但他没有退缩,转身去营地附近找了些粗壮的竹子,开始制作简易独木舟,他要尽快砍够木材,加固木筏,就算林晚不愿,他也要做好所有准备,哪怕最后说服她,哪怕只能自己先走,他也不能放弃离开的机会。
林晚打理农田时,发现野稻的土壤有些干燥,嫩芽都蔫了不少,需要从更远的溪流引水灌溉。她放下锄头,四处寻找工具,最后决定自制简易水渠。她拿起之前制作的石刃,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开始悄悄打磨,石刃在晨光下泛着寒光。她不仅要引水种稻,还要为自己防身,万一陈峰不在,雄狮或者其他野兽来袭,她不能毫无反抗之力。她一边打磨石刃,一边时不时望向河边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担忧,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或阻止,只能任由两人的关系陷入冷战。
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山谷里,照亮了各自忙碌的身影。陈峰专注地制作独木舟,斧头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林晚弯腰挖掘水渠,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滴进泥土里。他们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疏离,曾经因生死与共建立的默契和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陈峰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林晚太过固执和胆小;林晚心里满是委屈和恐惧,觉得陈峰根本不理解她的担忧。这条通往自由的路,还没出发,就已经布满了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