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笼罩着孤岛,营地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灰烬中偶尔闪烁。陈峰悄无声息地睁开眼,身旁的林晚睡得很沉,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轻轻抽出被林晚无意识攥住的衣角,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深夜里,他借着微弱的星光凝视着林晚的侧脸,脑海里闪过昨晚她坐在篝火旁给弓箭涂毒的样子,她专注地用小树枝蘸着草药汁液,一遍又一遍涂抹在箭头,嘴里还念叨着“这样遇到危险就能多一分胜算”。他当时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复杂,他知道林晚是为了两人的安全,但他更不想让她直面那些残酷的危险。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他想尽快砍够足够的木材,把木筏加固得更坚固,早点带着林晚离开这座危机四伏的岛屿。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从背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一把磨得锋利的石斧,一卷坚韧的藤蔓,还有之前制作好的独木舟就藏在营地附近的浅滩边。为了不发出声响,他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沙地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路过篝火堆时,他看到林晚放在一旁的那把涂好毒的弓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他不想让她醒来后发现异常而担心。
来到浅滩边,他熟练地将独木舟推入水中,船体接触水面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快速跳上独木舟,拿起预先备好的树枝当作船桨,用力划向支流对岸。夜色中的支流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看到对岸的轮廓。划桨的动作很费力,他能感觉到手臂肌肉的酸胀,但一想到加固后的木筏,想到能带着林晚逃离这里,他就咬牙坚持着。冰冷的河水偶尔溅到他的身上,带来一阵寒意,他却毫不在意,只专注于向前划行。
十几分钟后,陈峰顺利到达对岸。他将独木舟藏在岸边的灌木丛中,用藤蔓固定好,然后拿起石斧,深吸一口气,钻进了茂密的树林。这片树林里有不少粗壮的枯木,正是他需要的木材。他挥动石斧,用力砍向一棵枯树,石斧与木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他刻意控制着力道,避免声音太大引来猛兽。砍树是个体力活,没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他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的落叶上。他顾不上擦拭,只是不停地挥动石斧,一棵、两棵……砍倒的枯木被他拖拽到岸边,堆成一小堆。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峰看了看堆在岸边的木材,估摸着足够加固木筏了,心里松了口气。忙活了大半夜,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支流上,水面平静,偶尔能看到有小鱼游过的影子。他心想,不如趁着返回前捕几条鱼,补充点食物,林晚这些天也没好好吃顿饱饭。
他放下石斧,走到河边,蹲下身,双手伸进微凉的水中。河水清澈,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穿梭的小鱼。他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瞄准一条游得较近的小鱼,猛地伸手去抓。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鱼身的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突然从右腿传来,像是被无数把小刀子同时扎入皮肉。“啊!”陈峰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低头看去,只见几条巴掌大小的鱼正死死咬着他的小腿,它们的牙齿锋利如针,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迹。
是食人鱼!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陈峰的脑海,让他瞬间浑身发凉。他之前听林晚提起过雨林深处的河流里有食人鱼,却没想到这条支流里也有。剧痛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抬脚拼命踢向水面,想把食人鱼甩开,可那些凶残的小家伙非但没松口,反而引来更多的同伴。转眼间,十几条食人鱼围了过来,它们的身体呈银灰色,腹部泛着淡淡的红光,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陈峰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水面。他能感觉到肌肉被撕裂的剧痛,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承受酷刑。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被啃咬下去,这条腿就废了。他强忍剧痛,弯腰用双手去掰食人鱼的嘴,手指被鱼齿划伤也顾不上了,只想尽快摆脱这些恶魔。好不容易掰开几条,更多的食人鱼又涌了上来,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皮肉。
“林晚……”剧痛和恐惧中,陈峰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晚的身影,想起昨晚她担忧的眼神,想起她反复叮嘱“不要独自冒险”,一股深深的后悔涌上心头。他后悔自己的固执,后悔没有听林晚的话,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林晚一个人在孤岛上该怎么办?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带着林晚离开,还要兑现给她的承诺。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陈峰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腿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冲向岸边的独木舟。食人鱼被他的动作惊动,纷纷松开嘴,却并没有放弃,而是在水中紧追不舍,像一群贪婪的恶魔。陈峰踉跄着爬上独木舟,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他死死抓住独木舟的边缘,用尽力气将身体挪到船中央,拿起树枝船桨,疯狂地向对岸划去。
船桨刚插入水中,就感觉到水下有东西撞击船底,是那些食人鱼在追击。“咚咚咚”的撞击声不断传来,独木舟在水面上剧烈摇晃,随时都有翻覆的危险。陈峰咬紧牙关,强忍着头晕和腿上的剧痛,双手拼命划动船桨,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船板上,形成一道道刺目的红痕。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每划一下,都能感觉到鲜血顺着腿流进水里,引来更多的食人鱼。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成为食人鱼的美餐。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晚的笑容,浮现出两人一起搭建营地、一起寻找食物的画面,这些画面像一束光,支撑着他不让自己倒下。“晚晚,等着我……”他在心里默念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动船桨,独木舟在颠簸中艰难地向对岸移动,身后的食人鱼还在紧追不舍,水面上被鲜血染红的区域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营地这边,林晚缓缓睁开眼,阳光已经照进了营地。她习惯性地伸手向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陈峰?”她轻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心里一紧,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营地空荡荡的,只有堆放在一旁的工具和她昨晚涂好毒的弓箭。陈峰不在营地!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想起昨晚陈峰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他说要去看看木筏的加固情况,难道他一个人去了对岸?
林晚来不及多想,抓起身边那把涂毒的弓箭,就朝着浅滩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陈峰一定出事了。跑到浅滩边,她一眼就看到了藏在灌木丛中的独木舟不见了,岸边还散落着几根砍好的木材。她的心沉了下去,沿着河岸一路向前跑,目光紧紧盯着河面。
很快,她就看到了河中的一幕:远处的独木舟在水面上剧烈摇晃,像是随时都会翻沉,而独木舟周围的水面被染成了鲜红色,无数条小鱼在水中翻腾,紧紧追随着独木舟。而船上的陈峰,正趴在船板上,一动不动,腿上的鲜血顺着船板不断滴落。“陈峰!”林晚失声大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陈峰遭遇了食人鱼袭击,情况危急到了极点。她握紧手中的弓箭,脚步更快地朝着河边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