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虞战便起身准备去勋卫衙门点卯。
他想起昨日夺马的惊险,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那两个小子,丢了这么贵重的马和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现在正派人在街上四处找我呢!”
“我这身校尉官服太显眼,得换个打扮。”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备用的、制式略有不同的盔甲换上,对着铜镜照了照,自觉不那么扎眼了。
可当他目光落到马厩里那匹神骏非凡的照夜玉蛟龙身上时,又犯了难:
“人可以换衣服,这马……目标太大了!”
“尤其是这一身雪白,跟会发光似的,老远就能认出来!”
“这可咋办?”
他盯着白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嘿!人能易容,马为啥不能?”
“给它也换个‘皮肤’不就行了!”
他立刻叫来瘦猴,吩咐道:
“瘦猴!快去!”
“给我找些红色的颜料来!要快!”
瘦猴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找来了一罐朱红色的土制颜料。
虞战亲自动手,用刷子蘸着颜料,小心翼翼地在照夜玉蛟龙身上涂抹起来。
他也不敢涂得太厚,怕伤了马匹,只是薄薄地覆盖一层,改变其原本的毛色。
忙活了好一阵,一匹威风凛凛的宝马新鲜出炉!
与原先的纯白大相径庭,成了一匹颇为神骏的枣红马!
等颜料干得差不多了,虞战这才放心地骑上这匹“改装版”的宝马,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勋卫衙门。
刚到大门口,还没等他下马,就见雷万山带着几名军官,正从衙门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看样子正要出门。
“虞战!你小子今天来晚了。”
雷万山一眼看见他,招呼道,
“正好!老子要去外苑校兵场,你跟我一起去!”
说话间,雷万山的目光落在了虞战胯下的“枣红马”上,顿时眼睛一亮:
“嚯!好家伙!”
“这马……可以啊!”
“骨架雄伟,四肢修长,神完气足!”
“你小子从哪儿又淘换来这么一匹好马?”
他边说边走上前,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马颈。
因手上有汗,摸下一手红色,不由惊呼:
“嗬哟,还是匹汗血宝马!”
虞战闻言,险些笑出声来,心道:
出汗是有的,出血就未必了——这“汗血”二字,怕是名不副实。
虞战从马上下来,笑道:
“这‘汗血宝马’……是末将昨日从一个西域胡商那儿……呃,‘得来’的。”
“那胡商要价太高,末将囊中羞涩,买不起。”
“于是……就使了个计策,先找人扮作匪徒惊吓那胡商,末将再假装路过,出手相救。”
“那胡商感激涕零,就把这马送给末将了。”
雷万山听了,却把嘴一撇,一脸不以为然:
“啧!麻烦!忒麻烦了!”
“要是老子,直接找个僻静角落,把那胡商一刀宰了,挖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马不就到手了?”
“费那劲演什么戏!”
虞战:“……” 他心中无语,这老雷的土匪逻辑,真是简单粗暴!
雷万山又上下打量了虞战一番,摇头叹道:
“唉!看来你小子进了勋卫这么久,油水还是没捞够啊!”
“连匹马都买不起,还得靠坑蒙拐骗!”
“真是……丢咱们勋卫的人!”
“以后出去,多跟谢弘他们学学!别那么死心眼!”
虞战心中更是哭笑不得:
“好嘛!”
“别人当上官都希望下属清廉,这位倒好,嫌我不会捞钱!”
这时,雷万山越看那匹“汗血宝马”越是喜欢,搓着手道:
“这马真不赖!”
“来,让老子骑骑过过瘾!”
“放心,就骑一段路,到了校兵场就还你!”
“老子不贪你的!”
说着,不由分说,自己翻身骑了上去。
虞战无奈,只好骑上雷万山那匹同样雄健、但比起照夜玉蛟龙终究逊色一筹的坐骑。
一行人马,朝着洛阳城北的皇家外苑校兵场疾驰而去。
路上,虞战凑到并骑而行的赵虎身边,低声问道:
“赵哥,大将军这么急着去校兵场,所为何事?”
赵虎解释道:
“今日所有卫府的大将军,都要齐聚校兵场。”
“一是为六日后的元旦阅兵大典做些最后的场地勘察和流程确认。”
“二来,也是最要紧的,就是要进行比武环节的抽签,确定各卫府参比军官的对手和上场次序。”
虞战一听“抽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打鼓。
他可是对即将面对的对手一无所知。
他连忙追问:
“赵大哥,这次比武,大概都有些什么厉害角色参加?”
赵虎显然对情况比较了解,如数家珍般说道:
“参加的人可不少!”
“规矩是这样的:内府三卫,因为是天子最亲近的卫队,名额最多,每卫有三个名额。”
“外府十二卫,每卫两个名额。”
“此外,还有从各地郡兵中选拔上来的精锐军官,总共给十个名额。算下来……”
虞战心算飞快,接口道:
“内府三卫,三三得九;外府十二卫,二乘十二是二十四;加上郡兵十个。”
“9加24是33,再加10……总共是四十三人?”
“这人数是单数啊!”
“第一轮怎么比?”
“难道有人轮空?”
赵虎点头:
“没错!”
“抽签决定,会有一人轮空,直接晋级下一轮。”
“所以今天各位大将军去抽签,都盼着能给自己的手下抽到那个轮空的签位呢!”
“不战而胜,多好的运气!”
虞战皱眉:
“那这样一轮轮比下去,每隔一轮人数都会是单数。”
“岂不是每隔一轮都会有人轮空?”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尤其是到最后,只剩三个人。”
“再有一人轮空,那轮空的人岂不是占了大便宜,直接保送决赛?”
赵虎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虞战的肩膀:
“虞兄弟,你想多了!”
“比武嘛,说到底,是给陛下看的,是彰显国威军容的‘戏’!”
“能杀入最后三甲的,自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士。”
“但这魁首之名,可不是光靠打就能决定的。”
“最终,还是要由陛下金口玉言,亲自钦点!”
“明白了吧?”
“比武是过程,圣心独裁才是结果!”
虞战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
“我靠!原来如此!”
“搞了半天,这比武就是个大型真人秀啊!”
“打得再热闹,最后谁当冠军,还是皇帝老子一句话的事!”
“这哪是暗箱操作?”
“这简直是明箱操作啊!”
“皇帝老儿别的地方大不大不知道,这嘴肯定是最大的。”
“最终解释权,全部归他!”
他不由得想起太子杨暕那副草包模样,又想到隋炀帝杨广那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名声,对这“钦点”的含金量,顿时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看来,想在阅兵大典上出头,光能打还不行,还得会“演”,更要懂得如何“迎合上意”才行啊!
一行人各怀心思,马蹄嘚嘚,朝着那座即将决定许多人命运的校兵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