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城外,冠军侯临时驻地,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虞战高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将觐见皇帝、受封“西海大都督”以及即将奔赴玉门关外的消息原原本本告知了帐下几位核心将领:
苏定方、徐世绩、韩猛等人。
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玉门关外?”
韩猛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侯爷!那……那可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比黑沙城还要远!”
“听说一年到头都是黄沙漫天,喝口水都比登天还难!”
他的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其他几位将领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都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封赏?
分明是流放!而且是最残酷的那种流放!
苏定方眉头紧锁,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侯爷,陛下此举,是要将我等彻底逐出中原啊。”
“此去,万里黄沙,归途渺茫,只怕今生今世都难以再踏足这中原故土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深重的悲凉与无奈。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种前途未卜、甚至是前途暗淡的绝望情绪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看着手下爱将们如丧考妣的表情,虞战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打破了帐中的凝重。
“怎么?都怕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与豪迈:
“往好处想!中原虽好,但规矩太多!束手束脚!哪有西域自在?”
“那里地盘足够大!”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帐壁上那张简陋的羊皮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片代表着无尽荒漠的巨大空白处,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广阔天地!”
“在这里,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受那鸟气!”
“至于回来?”
虞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陛下扫平了高句丽,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西域!”
“到那时候,朝廷大军西征,我们作为先锋,立下大功,风风光光地回来,岂不是更好?”
“嘿!”
苏定方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心中却平静无波,
“高句丽,这次输得那么惨,陛下还能不能爬起来都难说,还想着打西域?侯爷,您这安慰人的话,也太不走心了……”
倒是一向乐观的徐世绩,此刻却是眼睛一亮,嘿嘿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嗨!我说哥几个,愁什么呀!想回中原,那还不简单?”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等咱们在西域,找突厥人好好打几架!”
“挨上几刀,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个‘马革裹尸,忠勇可嘉’的名声,风风光光地回来呢!哈哈哈!”
他这番插科打诨,虽然是玩笑,但却让帐内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
“就你会胡说八道!”
虞战笑骂了一句,但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他知道,光靠空话,无法真正提振士气。
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他神色一肃,开始下达一连串具体的命令。
“徐世绩!”
“末将在!”
徐世绩立刻收起笑容,抱拳应道。
“此地,离你的老家滑州不远。”
虞战看着他,沉声道,
“我给你两日时间!你立刻带一队亲兵,快马加鞭,回家探望一番!”
“但记住!时间紧迫!”
“两日之后,无论如何,必须赶到洛阳与大部队会合!”
“不得有误!”
这,算是他在能力范围内,给这位心腹爱将的一点特殊照顾了。
此去西域,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让他回去与家人做个告别,也是应有之义。
“末将遵命!多谢侯爷!”
徐世绩脸上露出感激之色,郑重行礼。
他知道,这两日时间,是何等珍贵。
“苏定方!韩猛!”
虞战继续下令。
“末将在!”
两人齐声应道。
“你二人,立刻整顿全军!我们,明日凌晨,便开拔!目标——洛阳!”
“末将领命!”
最后,虞战沉吟了一下,对帐外喊道:
“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
“立刻挑选两名最精干、熟悉路径的斥候!骑最快的马!带足干粮饮水!”
虞战的语气异常严肃,
“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追上窦建德将军的队伍!”
“传我将令!让他立刻停止向关外行进!”
“在关内等候我们的消息!”
既然自己要亲自率军出关,便无需再让窦建德冒险去关外运送战马那些了。
“是!”
亲兵领命,快步离去。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
整个军营,如同一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