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形势骤变!
许崖踉跄后退,整条右臂软软垂下,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那缕鲜红刺目惊心。钻入经脉的阴寒暗劲如同附骨之蛆,疯狂侵蚀、冻结着他的气血与真气运行,带来阵阵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感觉右半边的身体都仿佛要被冻僵、撕裂,连站立都变得极其艰难。
“哼,不自量力!”陈啸见状,心中冷笑,脸上却故作关切地收势而立,微微喘息着。方才那一记阴损暗劲,乃是他压箱底的杀招,威力虽大,但对自身内力消耗亦是巨甚,此刻他气息也难免有些虚浮,额角见汗。他笃定,中了这“蚀脉指”,许崖这条手臂就算不废,没有三五个月的精心调养和珍贵丹药,也绝难恢复,其修行之路必将大受影响。目的,已然达到。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许师兄!”
“大哥!”
吴忧和石勇等与许崖交好之人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愤怒。他们都看出许崖情况不妙。
赵铭及其跟班则难掩得意之色,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只觉胸中一口恶气终于吐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崖已然落败,甚至可能遭受重创之时——
许崖体内,那被外来阴寒力量刺激得几乎凝滞的黑金色气旋,在最初的混乱与剧痛过后,猛然间仿佛被触怒了!
一股远比那阴寒暗劲更加深沉、更加霸道、仿佛源自洪荒的吞噬意志,自气旋核心轰然爆发!
“嗡——”
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那侵入许崖经脉,正肆意破坏的阴寒暗劲,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吸力面前,简直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被那黑金色的漩涡以鲸吞之势,强行扯碎、拉扯、吞噬!
这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许崖只觉右臂经脉中那冰针穿刺般的剧痛骤然被一股更加狂暴的灼热和胀痛所取代!仿佛有一条岩浆河流强行冲开了冰封的河道,所过之处,冰寒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爆炸般的充盈感!
陈啸那精纯而阴损的内力,被噬灵真气蛮横地掠夺、碾碎,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养料,疯狂地涌入许崖的丹田,使得那黑金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膨胀、旋转!
“呃啊——!”
许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并非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体内那股骤然暴涨、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力量!这股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如同被强行塞入容器的洪水,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的双眼之中,一抹骇人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而暴烈!
正准备接受胜利欢呼、甚至想假意上前“搀扶”再说几句风凉话的陈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渡入许崖体内的那道阴寒暗劲,不仅没有如预想般肆虐,反而在刹那间……消失了!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此刻许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乱却磅礴的气势,竟让他感到了一丝心悸!
“不可能!你……”
陈啸失声叫道。
话音未落,许崖动了!
借着体内那不属于自己的、狂暴真气带来的瞬间爆发力,他原本踉跄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陡然前冲!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陈啸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只觉眼前一花,许崖那张冰冷的面孔已近在咫尺!一只缠绕着混乱、暴戾气息的手掌,如同穿透空间般,无视了他仓促间抬起格挡的手臂,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嘭——!”
一声闷响,并非骨骼碎裂的声音,而是某种能量侵入体内的沉闷爆鸣!
陈啸如遭雷击,双眼猛地凸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青黑之色!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阴寒、歹毒气劲,混合着一股更加霸道、充满毁灭意味的异种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经脉,疯狂肆虐!
这正是他之前打入许崖体内的“蚀脉指”劲力,此刻被许崖的噬灵真气裹挟、强化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甚至,更加狂暴!
“噗!”
陈啸仰天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污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挣扎了两下,便双眼翻白,昏死过去,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显然伤势极重,尤其是经脉,受损恐怕比预想中许崖的伤势还要严重数倍!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场东侧,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这逆转得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前一刻还重伤呕血、摇摇欲坠的许崖,下一刻竟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招反杀了实力远超他的高年级学长陈啸?!
这…这怎么可能?!
赵铭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转而化为铁青,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他死死盯着擂台上那道虽然嘴角带血、气息不稳,却挺直如松的身影,拳头捏得发白。他精心设计的局,非但没有废掉许崖,反而赔上了陈啸,更是让许崖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扬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赢…赢了?许崖赢了?!”
“我的天!他怎么办到的?”
“陈啸学长刚才那一下…好像是蚀脉指?他怎么会中了自己的招?”
台下爆发出震天的议论声,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狂热。
许崖站在擂台中央,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压下体内那因吞噬了过多异种真气而依旧躁动不安、几欲造反的噬灵真气,以及经脉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陈啸,随即目光转向主持擂台的执事。
那执事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许崖一眼,又看了看昏迷的陈啸,高声道:“此战,新生许崖,胜!”
声音落下,台下支持许崖的平民学子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许崖没有理会欢呼,径直走到摆放彩头的案几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伸手拿起了那块黝黑、布满暗红纹路的铁牌。入手瞬间,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炽热的共鸣感从铁牌传来,与他体内的噬灵真气遥相呼应,甚至让他躁动的真气都稍微平复了一丝。
他将铁牌收入怀中,看也没看赵铭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阴沉目光,对着吴忧点了点头,两人便在各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径直离开了演武场,返回斋舍。
远处,一座视野极佳的阁楼上。
宇文玉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秀眉微蹙,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与轻蔑:“果然是赵铭的手笔,这般算计,未免太过下作。”
宇文澈负手而立,望着许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阳谋也好,阴谋也罢,终究是实力说话。这许崖,再次给了我惊喜。他最后反败为胜的力量……狂暴而混乱,绝非他自身修炼所得,倒像是……强行借用了陈啸的力量?而且,他果然对那块奇异铁牌感兴趣。”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结合他之前表现出的对金属的奇异感应,以及这次对铁牌的志在必得…小妹,你说,他的真气属性,会不会是极其罕见,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金属性变异?或者说,他的体质,能直接汲取金石精华?”
宇文玉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弱模样,轻声道:“皇兄见识广博,所言或许不差。若真如此,此人潜力,恐怕远超我等想象。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宇文澈笑了笑,不置可否:“摧不摧得动,还得看这风够不够大。”
另一处,院长静室。
武院首席雷烈透过水镜术看着擂台方向,脸色有些难看,瓮声瓮气道:“陈啸这小子,学艺不精,心思还歪!竟用蚀脉指这种阴损招数对付新生,活该被反噬!真是给我武院丢人!”
颜青禾院长却抚须而笑,神色欣慰:“雷长老何必动怒。年轻人争强好胜,偶有行差踏错亦是常情,经此教训,想必他会有所收敛。倒是这许崖…临危不乱,应变之奇,根基之扎实,心志之坚韧,实属罕见。江山代有才人出,此乃书院之幸,国家之福啊。”
雷烈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看向水镜中许崖身影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恼怒,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
是夜,月明星稀。
确认吴忧已熟睡后,许崖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斋舍,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后山那处废弃的练功房。
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下清冷的光辉。
他盘膝坐在惯常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块黝黑的铁牌。
铁牌入手冰凉,但在月光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动着微光。体内原本因白日激战和吞噬异种真气而略显疲沓的噬灵真气,此刻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传递出强烈无比的渴望。
许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一丝极其微弱的黑金真气,缓缓渡入铁牌之中。
他倒要看看,这引得噬灵真气如此躁动的东西,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