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殿化作那道古朴流光没入林无痕眉心的瞬间,仿佛抽走了支撑这片远古遗迹的最后一丝脊梁。
“轰隆隆——!”
真正的、毁灭性的崩塌开始了!
不再是局部的震颤,而是整个遗迹小世界的根基在瓦解。头顶那片由混沌气流模拟出的“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布满狰狞的裂痕,巨大的碎片裹挟着毁灭性能量,裹挟着失控的混沌气流,如同天河倾泻般砸落。脚下坚实(或者说曾经坚实)的大地,寸寸龟裂,深渊巨口般的地缝疯狂蔓延,吞噬着残存的殿宇和山峦。
更可怕的是空间本身。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无常索命的镰刀,毫无规律地出现、蔓延、消失,所过之处,万物皆被切割、湮灭,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失控的混沌气流不再是温顺的本源之力,而是化作了狂暴的毁灭风暴,撕扯着一切有形之质与无形之魂。
天倾地陷,末路之景,莫过于此!
“走!”
林无痕反应极快,在神殿融入、崩塌开始的刹那,便已一手揽住伤势未愈、气息虚弱的苏婉清,周身混沌领域全力张开,虽范围不大,仅能笼罩身周数丈,却足以将砸落的天空碎片、席卷的混沌风暴暂时排开、消弭。他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也是空间波动相对最不稳定的出口方向,疾驰而去。
梵天佛子净尘亦口宣佛号,周身绽放出纯净浩然的琉璃佛光,如同一叶金舟,在毁灭的洪流中坚定前行,紧紧跟随在林无痕侧后方。他的佛光对于稳定心神、抵御空间裂缝的诡异吸力颇有奇效。
三人速度极快,在破碎的天地间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和砸落的巨大残骸。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有他们这般实力与运气。
前行不过数十里,在一片原本是宏伟广场、如今已塌陷近半的废墟之上,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与绝望的呼救。
只见十余名修士正背靠背结阵,苦苦支撑。为首者,正是曾与林无痕在神殿外围有过一面之缘、气质温婉的星璇仙子。此刻她发髻散乱,嘴角溢血,手中的星辰罗盘光芒剧烈闪烁,布下的星光护罩已是摇摇欲坠。
围攻她们的,不仅是不断塌陷的地面和无孔不入的空间裂缝,更有几头被崩塌惊动、从遗迹深处逃窜出来的古老异兽!这些异兽形态狰狞,周身缠绕着暴走的混沌气息,双眼赤红,只剩下毁灭的本能,疯狂冲击着星光护罩。护罩之上,裂纹已如蛛网般蔓延。
“林道友!净尘佛子!”星璇仙子看到疾驰而来的两道流光,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疾声呼救。
林无痕目光一扫,形势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
“稳住!”
他低喝一声,速度不减,直接冲向那片战场。在接近的瞬间,他周身那数丈方圆的混沌领域猛地扩张开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瞬间将星璇仙子及其残存的七八名同门,连同那几头疯狂的古兽,一同笼罩了进去!
领域之内,万法归墟的特性初步显现!
那几头古兽周身暴走的混沌气息,如同遇到了君王,瞬间温顺、瓦解,它们庞大的身躯在领域压制下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凶戾的眼神中也露出了恐惧。周围不断撕裂的空间裂缝,在触及领域边缘时,其狂暴的能量也被混沌之力抚平、吸收,暂时无法侵入。
一方绝境中的短暂净土,就此形成!
“快,跟我冲出去!”林无痕维持着领域,脸色也微微发白。同时支撑领域、抵御外界崩塌、还要带着这么多人移动,对他初入玄仙的修为也是极大的负担。
星璇仙子等人绝处逢生,来不及道谢,立刻汇聚到林无痕的领域之中,跟随着他向外突围。
这支逃亡的队伍,瞬间壮大了不少。
然而,人性的卑劣,往往在绝境中暴露得最为彻底。
就在他们途经一片原本是侧殿药圃、如今已彻底毁灭的区域时,异变再生。
“咻!”
一道包裹在浓郁生命精气中的流光,从崩塌的药圃废墟中激射而出,竟是一件品阶极高的木系疗伤圣物——万年青空藤心!
几乎是同时,侧前方也冲出一伙三四人的逃亡小队,为首的是一名眼神阴鸷、身着黑袍的妖修,正是之前临时同盟中的一位,名为“幽爪”。
那青空藤心好巧不巧,正朝着幽爪的方向飞去。
幽爪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身形加速,伸手便抓。
可就在这时,一条由精纯虚无之力凝聚的灰色触须,如同鬼魅般从一条刚刚裂开的空间裂缝中探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直刺幽爪后心!这显然是之前虚无之门洞开时残留的力量,未被完全清除。
幽爪感应到身后的致命危机,脸色剧变。电光火石间,他眼中狠辣之色一闪,非但没有闪避或抵抗,反而猛地一把抓住身旁一名尚且懵懂的同伴,体内妖力爆发,狠狠将其朝着那灰色触须推了过去!
“幽爪师兄你?!”那名修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质问。
“噗嗤!”
灰色触须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那名修士的胸膛,其身躯连同神魂,在刹那间便化作飞灰。而幽爪则借着这一推之力,速度再增,一把抓住了那截万年青空藤心,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看也不看那为他挡劫而死的同伴,转身就要继续逃窜。
这一幕,恰好被林无痕、净尘、星璇仙子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星璇仙子等人面露震惊与鄙夷。
净尘双掌合十,低垂眼帘,轻诵往生咒,面色悲悯。
林无痕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清楚地看到了幽爪那卑劣的行径,但在那灰色触须袭来的瞬间,他并未出手。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救一个在绝境中尚能保持底线的人,是道义;救一个为求活命不惜牺牲同伴的渣滓,是愚蠢,甚至是对其他同行者的不负责任。
幽爪也看到了林无痕等人,尤其是感受到林无痕那玄仙境的威压和冰冷的视线,他心头一颤,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更无半点愧疚,只是将青空藤心往怀里一塞,化作一道黑烟,朝着另一个方向仓皇遁去,瞬间消失在混乱的崩塌景象中。
这个小插曲,让队伍中的气氛更加凝重,也让所有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此刻他们能依靠的,唯有前方那道以混沌领域开辟生路的身影。
接下来的路途,愈发艰险。林无痕数次催动混沌领域,或强行稳定住即将彻底塌陷的通道,或扭曲空间暂时偏转致命的裂缝,或消弭狂暴的混沌风暴……每一次出手,都展现出了远超寻常玄仙初阶的掌控力与那混沌大道的神异。
他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以绝对的力量为众人撑起一线生机。
星璇仙子看着前方那挺拔的背影,感受着周身那稳定、浩瀚的混沌气息,眼中原本的感激,渐渐化为了由衷的敬佩与信服。她身后的那些同门,更是将林无痕视作了唯一的救星。
即便是梵天佛子净尘,看着林无痕一次次以混沌之力化解危局,护佑众人,也不由得再次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中带着赞许:“林施主以德载物,临危不乱,此番功德,善莫大焉。”
无形之中,在这支小小的逃亡队伍里,林无痕以其强大的实力与关键时刻的担当,已然确立了无可动摇的领袖地位。
前方,空间的扭曲愈发剧烈,一个不断闪烁、明灭不定的光晕出口,已然在望!
“出口就在前面,全力冲刺!”林无痕沉声喝道,混沌领域光芒大盛,如同破开混沌的利剑,一往无前地冲向那最后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