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极一步踏出,身化流光,瞬息万里。
碎星云海广袤,七彩仙云蒸腾,无数浮空仙山、悬空仙岛星罗棋布。沿途偶尔感知到一些强弱不一的气息波动,依照仙界通行的境界划分,大抵是:
真仙:仙道根基,初凝仙体仙元,寿元以万载计。分初、中、后期及巅峰。此境修士在仙界最为常见,多为宗门底层弟子、散修或偏远地域的镇守者。
玄仙:仙元凝练如实质,初步接触并运用法则之力,可开辟小型洞天福地。同样分四小境。玄仙已算一方高手,可在中等仙域担任要职。
金仙:仙体趋于不朽,元神与法则深度交融,言出法随,神通广大。金仙强者,往往是一方大势力的中坚或小型仙域的霸主。
大罗金仙:超脱时空束缚,跳出部分天地法则,一念可观过去未来片段,自身大道初成,可称“仙尊”。此境存在,即便在广袤仙界也属顶尖,多隐于各大仙域核心或混沌秘境。
混元仙王:大道圆满,混元一体,可掌部分天地权柄,开辟稳定大千世界,坐看纪元更迭。仙王级存在,已是仙界真正的巨头,一言可定亿兆生灵命运,寻常金仙在其面前如同蝼蚁。
无极仙帝:传说之境,大道唯一,帝临诸天,统御万界法则,言即天宪,念动界生。仙帝者,乃仙界无上至尊,亘古永存,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是仙界亿万生灵仰望的终极传说。
至于仙帝之上是否还有境界,则非寻常仙人所能知晓,典籍亦无记载。
然则,这些对芸芸众生而言宛如天堑、需耗尽无穷岁月与机缘去攀登的境界阶梯,于风无极而言,毫无意义。
他步履所至,虚空平复,万道退避。碎星云海所谓的“险地”、“乱流”,在他面前如同虚幻。真仙、玄仙乃至偶尔掠过感知的金仙气息,在他感应中与路旁顽石无异,甚至无法让他目光停留一瞬。
不过片刻,前方已是灰蒙蒙、吞噬一切的虚海迷雾边缘。
风无极神念微动,无视这足以压制仙王感知的混乱法则,顷刻覆盖亿万里迷雾。林芷韵残留的道韵气息,几缕暴戾的血腥煞气,以及不久前一场短暂而激烈战斗的痕迹,清晰映照心湖。
数十万里外,雾礁之上,血迹未干,衣袍碎片犹存。
风无极一步踏入迷雾。灰雾翻涌,似要吞噬一切,却在靠近他身周三丈时自然消融退散,仿佛臣民遇见君王。几头潜伏雾中、形如鬼魅、足以令玄仙皱眉的“虚雾兽”,尚未来得及显露凶威,便在无声无息间化为最本源的虚空气息,回归混沌。
他来到那片雾礁,拾起染血的衣袍碎片,指尖轻抚。
时光倒流,景象重现——林芷韵踉跄降落,布阵御敌;黑袍老者率三名血衣手下围攻,血光邪法;林芷韵受伤反击,借阵周旋,最终遁入雾海深处……
“血煞宗?”风无极自语,语气平淡。他从那污秽的仙元气息中,辨识出这个在碎星云海如同毒瘤般的邪道势力。其内最高不过金仙坐镇,在他眼中,与尘埃何异?
他神念再展,循着那微弱却坚韧的无极道韵轨迹,以及更加明显的血腥煞气,向迷雾更深处追溯。轨迹显示,林芷韵并未一味逃窜,而是巧妙利用地形,试图将追兵引入绝地。
风无极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另一片布满灰色晶簇的巨大雾礁上空。下方,正是林芷韵背靠晶柱,勉力支撑,而黑袍老者四人狞笑逼近,杀机毕露的最终时刻。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即将发生的最后一击,目光落在林芷韵苍白却坚定的脸庞上。
就在黑袍老者骨杖血光最盛,三名手下即将扑出的刹那——
“芷韵。”
平淡的声音,如同在自家宗门后山呼唤弟子,不高不低,却压过了迷雾的呜咽,盖过了骨杖的嗡鸣,清晰地响彻在这片空间,也响在下方每个人的神魂本源处。
黑袍老者四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骇然抬头!
只见灰雾之上,一道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然静立。那人面容年轻,眸光平静如古井深潭,正淡淡俯视着他们。没有仙威压迫,没有法则缭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但就是这平凡至极的出现,却让黑袍老者这等真仙后期的邪修,感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与战栗!骨杖顶端的眼球状宝石,竟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裂开一道细纹!
林芷韵先是一愣,随即眼眸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激动得声音微颤:“老祖?!”
老祖?!黑袍老者心头巨震,但惊骇之余,凶性更甚。管你什么老祖,在这虚海迷雾,实力为尊!此人气息不显,定是用了什么隐匿法宝!他眼中厉色一闪,竟不顾心中那莫名的恐惧,嘶声吼道:“装神弄鬼!一起上,杀了他!”
骨杖血光暴涨,污血光柱直冲云霄!三名手下亦同时爆发最强杀招,血剑、邪雷、咒法,汇成一片死亡洪流,席卷向空中的风无极!
风无极的眼神,至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足以轰杀寻常玄仙的联手一击,不过是几片落叶飘向巍峨神山。
他甚至未曾抬手,只是目光,微微垂落,在那黑袍老者四人身上,轻轻一扫。
如同日月星辰,俯瞰大地蝼蚁。
目光所及——
“啵……”
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
黑袍老者,连同他那柄邪异的骨杖,他身后三名凶相毕露的血衣手下,他们爆发出的污血光柱、血色飞剑、阴邪雷霆、恶毒咒法……所有的一切,在风无极这平淡一瞥之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画迹。
不是崩溃,不是湮灭,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
瞬间,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没有残骸,没有灰烬,没有能量逸散。仿佛这四人,连同他们的攻击、气息、甚至在这世间留下的一切因果痕迹,都从未存在过。
雾礁之上,只剩下林芷韵,以及那几根静默的灰色晶柱。
风无极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林芷韵身上,身形微动,已至她身前。
“受伤了。”他陈述事实,伸出一指,虚点林芷韵眉心。
无需仙丹,无需功法。仅仅是一缕源自他本源的、超越了此方仙界一切能量层次的道韵气息,温和渡入。
林芷韵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经脉窍穴、元神识海!左肩那被污血邪力侵蚀、顽固难愈的伤口,眨眼间恢复如初,皮肉再生,连疤痕都未留下。消耗殆尽的仙元不仅瞬间补满,更变得无比精纯凝练,隐隐带着一丝她无法理解、却浩瀚无边的韵味。她的修为,竟在这瞬息之间,稳固在真仙初期,并朝着中期迈出了一大步!连神魂都仿佛被洗涤,愈发澄澈通透。
“谢老祖再造之恩!”林芷韵又惊又喜,连忙拜谢。老祖的手段,当真无法以常理揣度。
风无极微微颔首,目光随意扫过这片雾礁,又看向迷雾深处,仿佛在感知什么。对于方才抹杀几只蝼蚁,以及随手治愈林芷韵,他心中毫无波澜。
“此间污秽,已清。”他淡淡道,语气如同拂去了桌上的一点尘埃,“随我来。”
言罢,袖袍一卷,一股无形之力已然带着林芷韵,一步踏出。
下一刻,两人身影已然出现在亿万里之外,碎星云海一处仙灵之气相对浓郁、并无迷雾笼罩的清净云陆之上。远处有仙鹤翱翔,灵泉叮咚,几座小巧精致的白玉亭台点缀在奇花异草之间。
从险死还生的绝地,到祥和安宁的仙景,不过一步之遥。
林芷韵尚且沉浸在这改天换地般的手段中,风无极却已望向某个方向,那里,正是他从黑袍老者神魂碎片中得知的、血煞宗在碎星云海的几个重要据点之一。
他并未多言,只是心念微动。
亿万里之外,那片隐藏在破碎星辰带深处的、被重重邪阵笼罩的血煞宗秘密分坛。
坛中坐镇的一位金仙初期副宗主,正在密室中修炼邪功,周身血海翻腾;数十名玄仙、真仙级的执事、弟子,或在巡逻,或在炼器,或在折磨捕获的仙修生灵……
忽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分坛,连同其中的金仙副宗主、所有门人弟子、建筑、阵法、法宝、甚至分坛所在的微型星辰碎片……
在同一瞬间,无声无息,化为最基本的宇宙尘埃,随即彻底消散于无形。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没有惨叫。
就像沙滩上一个孩童随手抹去的沙堡,未曾在这片星域留下任何曾经存在的证据。
风无极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眨了下眼。
“走吧,”他对犹自震撼的林芷韵道,目光投向云海更深处,那里仙山连绵,宫阙隐隐,气象远比碎星云海恢弘,“去看看,这仙界,究竟是何模样。”
林芷韵连忙收敛心神,恭声应是。
她知道,老祖所谓的“看看”,绝非寻常游览。而随着老祖这一步真正踏入仙界核心区域,整个仙界的风云,或许都将因他这平淡的目光,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