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那庞大的身躯僵立在通道口,猩红的眼眸如同两颗骤然停止脉动的恒星,死死地钉在医生身上。祂的核心处理器,那通常只运行着规则、恐惧与清除指令的精密结构,此刻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而陌生的数据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
一种灼热的、堵塞的、让祂想要撕裂什么的冲动在祂的“存在”中奔腾。
这是什么?
是系统错误?是规则被触犯的警报?
不……这感觉更原始,更混沌。
是……生气?愤怒?
为什么?
是因为看到医生靠近她?是因为看到她衣衫不整、神情慌乱?是因为……属于祂的“所有物”被染指?
“你……” 主宰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低沉平稳,而是带上了一种压抑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震颤,“……做了什么?” 这质问直接砸向医生,带着连祂自己都不理解的迫切,祂需要一个答案来解释体内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解剖医生缓缓从床上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扶正了自己被打歪的金丝眼镜,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面对主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讥诮的嗤笑。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纤尘不染的白色医生袍,仿佛刚才那个企图用强的人不是他。他的目光扫过被主宰无意间碾碎的衣服齑粉,又落回主宰那猩红的、明显处于混乱状态的眼眸上。
“我做了什么?” 医生重复着这个问题,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和提醒,“主宰,你似乎忘记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话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刻薄:
“你和她……本质不同。”
“我所调取的,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结合的数据模型。那些行为逻辑、生理反应、情感互动……”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凌乱的床铺和林曦,
“……建立在同一种族、相近生命形态的基础上。”
“而你……”
医生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否定,
“……并不适用。”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试图浇熄主宰心中那团陌生的火焰。医生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祂:你所经历的“亲密”,你所感受到的“愤怒”,都基于一套对你而言完全无效、甚至错误的数据模板。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所谓的“关系”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来,便会崩塌。
他在否定主宰刚刚体验到的一切情感的有效性,将之归类为“程序错误”。
主宰猩红的眼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那庞大的身躯因为这话语而微微震动。缠绕的绷带无意识地收紧。
不适用?
那刚才的拥抱……那生涩的亲吻……那她通红的脸颊和细碎的呜咽……还有此刻心中这翻江倒海的愤怒……难道都是……假的?都是……无效数据?
祂看向蜷缩在角落、裹着被单、正紧张地望着这边的林曦。
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存在本身的困惑与暴怒,开始在祂的核心中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