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凝固的、错愕的僵硬，如同冰面出现了第一道裂痕。在林曦那坚定而带着赞赏的拥抱中，小丑脸上那副仿佛永恒不变的、夸张而诡异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一点点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生涩的、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不好意思**。
惨白的油彩似乎都掩盖不住那底下透出的一丝微红。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林曦直视的目光，那双原本空洞癫狂的眼睛，此刻像受惊的小鹿般闪烁着，里面充满了无措和一种……被看穿后的羞赧。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疯狂的大笑，没有尖锐的嘶吼，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他只是默默地、有些笨拙地，重新开始了他那无声的“表演”。手臂再次缓慢地挥舞起来，动作却不再带着之前的癫狂和恶意，反而显得有些……局促和刻意，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慌乱，又像是在努力回应那份突如其来的“肯定”。
林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他的沉默，他那试图用表演来回应的姿态……一个猜想在她心中浮现。
她缓缓松开了拥抱他的手臂，但依旧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她看着他躲闪的眼睛，尝试着，用自己仅会的、非常基础的手语，慢慢地、清晰地打出了手势：
先是伸出右手，拇指向前弯曲两下，模拟点头致谢的动作——“谢谢”。
接着，她指了指自己，摸了一下额头弹开，拇指与小拇指指尖轻捏，双手手掌交错，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我只会一点手语”。**
这两个简单的手势，仿佛带着魔力。
小丑那假装进行的、局促的表演动作，再次彻底停顿。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涂满油彩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死死地盯着林曦还在比划着的手。那里面翻涌着比刚才被拥抱时更加剧烈的情绪——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一种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独自徘徊了无数岁月后，突然看到了一颗微弱星辰的……巨大悸动。
“轰——”
一股明显的红晕，这次再也无法被油彩掩盖，瞬间席卷了他的整张脸，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甚至连那白色的颈部油彩底下，都透出了明显的粉色！
他像个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猛地用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身体甚至因为过度的羞窘而微微蜷缩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哽咽意味的气音。
他不再是那个散发混乱恶意的恐怖小丑。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因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温柔触碰而不知所措的、孤独的灵魂。
后方的队友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们看着那个能让其他玩家小队自相残杀的恐怖存在，因为一个拥抱、一句笨拙的坦白，脸红到快要冒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反差……也太巨大了吧？！
所以这个副本里最强的精神污染源，其实有点社恐？还是个性情纯情到被夸两句就脸红的那种？！
林曦看着小丑这副模样，心里最后一丝紧张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酸涩和明悟。
她似乎……找到了与这个“毫无规律”存在沟通的，独一无二的频率。
她没有再逼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等待着他从这巨大的羞窘中平复过来。
她知道，当这个小丑再次“抬头”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