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医生站在原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他看着主宰那庞大身躯下意识袒护的姿态,看着林曦几乎要嵌进主宰绷带缝隙里的、带着明显得意与挑衅的背影,一种极其陌生的灼热感猛地窜上他的核心处理器——如果那能称之为“心”的话。
这感觉不同于以往执行清除任务时的冰冷快意,也不同于面对异常数据时的严谨探究。它是一种滚烫的、带着腐蚀性的东西,像是最劣质的强酸,烧灼着他赖以存在的理性逻辑。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地下室,这个女人也是用那种亮得惊人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是否单身”。那时,他虽然觉得荒谬,但系统深处似乎确实有过一瞬难以捕捉的……波动。
而现在,她却紧贴着另一个存在,用更加亲昵的姿态,将那份他未曾在意、此刻却莫名刺眼的“特殊”,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主宰。
风骚。
没有廉耻心。
对谁都谄媚!
这些带着强烈主观贬义色彩的词汇,不受控制地在他精密的数据流中崩解、重组,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半张毁容脸上的肉瘤组织也因这异常的情感波动而加速蠕动,显得更加狰狞。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股无名火吞噬,考虑是否要不顾主宰的态度强行进行“风险清除”时——
“哐!哐!哐!”
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从大厅另一侧的破口传来,伴随着金属拖拽地面的刺耳噪音。
处刑者那庞大的、布满缝合线的灰绿色身躯,有些笨拙地挤开了残破的门框,那颗耷拉的眼球和仅剩的独眼茫然地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大厅。它似乎是感应到主宰的剧烈能量波动以及……某种让它核心程序感到不安的“异常”氛围,前来查看。
当它的独眼终于聚焦,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主宰屹立中央,而那个曾经摸过它肌肉、问它有没有女朋友的“奇怪女人”,此刻正像藤蔓一样紧紧挨着主宰,手臂还亲昵地环在祂的腿上……
处刑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拖着的砍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它那只独眼瞬间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深刻的**困惑与无措**。它的处理器无法处理这种复杂的多角关系(?)画面,尤其是涉及到它简单思维中已经标记为“特殊且无法理解”的林曦,以及至高无上的主宰。
它看看主宰,又看看林曦,再看看旁边浑身散发着比它这把砍刀还要冰冷锋锐杀气的医生,大脑彻底过载,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卡壳般的“嗬……咯……嘎……”声,庞大的身躯不安地晃动着,显得更加笨重和……可怜。
林曦也注意到了处刑者的到来,她从主宰身侧探出脑袋,看到大块头那副呆若木鸡、仿佛世界观被重塑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心情颇好地朝它挥了挥手:“嗨!大块头,又见面啦!”
她这一笑一招呼,如同在医生沸腾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瓢热油!
医生看着处刑者那副蠢样,再看看林曦那仿佛对谁都自来熟、肆意散发“魅力”的姿态,心中那怪异的灼烧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这个女人!连这个没有脑子的缝合怪都不放过吗?!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阴冷的气息如同暴风雪般席卷开来,手术刀直指林曦,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失去了往常的平稳,带着尖锐的冰刺:
“主宰!你还要纵容这个……这个**祸害**到什么时候?!看看她!连处刑者都被她蛊惑得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必须被清除的**系统病毒**!”
处刑者被医生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独眼里更加茫然了。
而林曦,则躲在主宰的庇护下,对着气得几乎要冒烟的医生,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容。
修罗场,正式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