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第二学期在紧张而平稳的节奏中画上句点,苏和再次将自己的生活用品从宿舍搬回了梁远清的公寓。这里,越来越有她与他的“家”的模样。梁远清评上教授后,肩上的担子明显重了许多。除了要指导新招收的博士生,各类学术会议、评审活动的邀请也纷至沓来,出差成了家常便饭。
每当梁远清接到出差通知,苏和便会默默地提前开始准备。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全方位照顾的小姑娘,而是变成了他身后最细心的守护者。
她会打开他的衣柜,仔细挑选适合目的地气候和会议场合的衣物。衬衫必定是熨烫得笔挺的,西装外套会用防尘袋装好,就连搭配的领带和袜子,她也会细心考虑颜色与款式的协调。她知道他腰不好,久坐车船飞机会格外难受,总会将那个她买的腰托放在行李箱最上层容易拿取的位置。
一个小小的便携药盒是必不可少的。里面分门别类地装好他日常需要服用的、保护肠胃的药,以及以备不时之需的感冒药和止泻药。当然,还有那瓶不能断的止痛药,虽然他现在依赖它的次数大大减少,但她依然会检查药量是否充足,然后妥帖地放好。她甚至会悄悄塞几包他喜欢的茶包和一些独立包装的苏打饼干,让他在异乡的深夜也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慰藉。
整理行李时,她的动作总是轻缓而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每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每一盒分类清晰的药品,都浸透着她无声的牵挂和细致的爱。梁远清常常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安定感。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一个人,在等他回来,将他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研究生考试的日子如同悬在头顶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英语和政治是苏和的强项,她并不担心。但跨专业考法学研究生,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虽然有梁远清这位顶尖教授的悉心辅导,打通了不少专业壁垒,但需要消化吸收的庞杂知识体系和必须达到的深度,依然让她时常在深夜对着书本蹙眉,偶尔也会因为一个难以理解的概念而焦躁地咬住笔头。
这一切,梁远清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见过她为了理清一个复杂的法学流派争论而熬红的双眼,也感受过她模拟测试成绩不理想时那瞬间低落的情绪。他深知,弦绷得太紧容易断裂,她需要一个放松的契机。
夏日的一个傍晚,窗外蝉鸣阵阵。书房里,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梁远清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拉过正在埋头整理笔记的苏和,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还算健康的右腿上,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和和,”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计划,“下周,我要去杭城大学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苏和微微一怔,抬头看他。
他继续说着,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会议时间不长,结束后,我们可以在那里多待两天。我带你逛逛西湖,看看断桥残雪(夏日的断桥别有风味),去灵隐寺走走……”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而郑重,“我想……在灵隐寺,给我们的‘小黄豆’点一盏长明灯。”
杭城。这两个字让苏和的心湖瞬间漾开复杂的涟漪。那是他青春岁月里与冯瑶相识相恋的地方,承载着他一段深刻而悲伤的过往;同时,根据那封泛黄的信,那里也极有可能是她血脉的源头,是她生物学上的故乡,一个对她而言既陌生又似乎有着无形牵引的地方。
她心中五味杂陈,有对他主动提及过往并希望共同疗伤的感动,有对未知故乡的隐约向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她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期待和抚慰之意,终于下定了决心。
“梁老师,”她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梁远清微微挑眉,温和地注视着她,“怎么了?”
“我一直没有仔细讲过我的过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傻丫头,你是我爱的人,我想知道,也需要知道你的过去,只是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梁远清摸了摸苏和的头,他感觉,她的过去应该是不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