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呼啸着拍打窗棂,这是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学期临近尾声,苏和在整理笔记时,忽然意识到一向准时的月事这个月迟迟未至。自从与梁远清决定要孩子后,他们就不再采取避孕措施。但她转念一想,也许是期末压力太大导致经期推迟,便决定再观察几天。
傍晚,她正在客厅为梁远清泡茶,手机突然响起。看到屏幕上显示“小叔”二字,她微笑着接起电话,却听到徐明宇沙哑的声音:
“和和...”电话那头传来梁远筝压抑的抽泣声,“奶奶刚刚走了。我和你姐现在直接开车去杭城,这个时间高铁已经没了,我让张叔去接你们。”
“啪”的一声,手中的白瓷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苏和愣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
在书房的梁远清听到动静急忙冲出,见她呆立在碎片中,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和和?有没有受伤?”
苏和缓缓抬头,泪水无声滑落。她扑进丈夫怀里,声音哽咽:“小叔来电话...奶奶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走了...”
梁远清心中一痛,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卧室。他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为她换上素色衣服,然后默默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一个多小时后,张叔的车准时停在楼下。深冬的夜色中,车子驶上高速,向着杭城疾驰。
苏和靠在梁远清肩上,疲惫地闭着眼睛。张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轻声说:“姑爷,后座有毛毯,您伸手就能够到,给小姐盖上吧。”
“谢谢张叔。”梁远清小心翼翼地展开毛毯,为苏和盖好,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个梦境。
夜色深沉,高速公路上的灯光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流光。张叔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
“老太太这半年状态一直不好,先生多次想接她来沪市,可老太太总说在疗养院住惯了。先生是真的很孝顺,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每周都会亲自开车去杭城探望。”
梁远清静静听着,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先生表面上事业有成,可背后的辛苦只有我们知道。”张叔的声音低沉下来,“这些年律所里不太平,先生老了很多。应酬太多,得了严重的胃溃疡,医生说再不好好调养,恐怕会恶化成胃癌。”
梁远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在他记忆中,徐明宇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姐夫,没想到...
“直到找回了小姐,先生才总算能稍微放松些。”张叔的声音温和了些,“那次的晚宴,先生胃病发作,却还强撑着。小姐也在场,先生怕她担心,一直忍着...”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梁远清心上。他想起这些年自己对姐姐姐夫的疏于关心,内心充满愧疚。
“姑爷,我老了,话也多了...”张叔有些不好意思。
“不,张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梁远清真诚地说。
靠在梁远清肩上的苏和其实一直醒着。听到张叔的这番话,她忽然想起上次提到小叔胃病时,梁远筝欲言又止的神情。一股力量在她心中悄然升起——她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小叔,为了这个家。
她轻轻睁开眼,望向窗外。夜色中的田野在车灯照射下若隐若现,远方的灯火如同繁星点点。她悄悄握住了梁远清的手。
梁远清低头看她,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妻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一刻,他明白,那个总是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正在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