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汉回了老大家，嘴里嘀咕着:“我就说都分家了，没必要管许仲一家子。
你今天管了，明天他就得上门，后天又去找老三，你让老三一家怎么办？”
许仲他娘，可跟着老三两口子过日子呢！
许老大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爹就是嘴硬，平时就数他心软得最快。
一被许仲哄上两句，嘴里骂骂咧咧，可第一个冲出替许仲平事的，还是他。
“爹，那边出什么事了？望野就跟我说什么，小山害人被马蜂蛰伤了……真的假的？”
问是这么问，许老大心里早已做了定论——不是许空山干的，还能是谁？
整个山北村，谁家小孩都没许空山这么缺德，连看着他长大的老头都欺负。
坐在一旁的许望野拿了根烧焦的木棍在地上划拉，应和道:
“村里人本来就因为他们干的缺德事不待见他们，里正叔也说了，半个月内许家再惹出什么事，就直接赶出村……
许空山这么一闹，里正怕是容不下他们了。”
许老大皱了皱眉头，纠结了一会儿，站起来刚想往门外走，就被厨房里的婆娘孙禾叫住:
“你等会儿，干什么去？”
许老大心虚地挪开视线:“我那什么……地还没浇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孙禾冷笑一声，再次明白娘平日里怎么凶巴巴的，许家这一窝男人，没一个靠得住，个个都嘴硬心软。
“你放屁！许望野，把你爹给我摁住了！别让他又掏钱，替许仲那个没用的废物平事！
家都分了，给许仲一家子平事填的银子要不回来就算了，你还要给他拿钱，你银子多到打水漂是吧？”
孙禾越说越气，一撸袖子就要冲出来骂人，转头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许望野可不想爹娘再为着许仲一家的事闹个没完，赶紧打开门。
一看来人，他顿时后悔了。
这门，就不该开！
许望野眼都不眨一下，只当没看到笑眯眯跟他打招呼的许悦溪和许凝云，‘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许悦溪:“……”
许凝云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并不意外。
听着里头骂人的声音骤然停下，许悦溪故意抬高了声音:
“哎呦哎呦！大伯家的墙掉渣，砸了我的脚，好痛！姐，你快去找里正过来，请他给我评评理。”
许凝云:“……”
没过两个呼吸，关上的木门哐一下，又打开了。
许老汉抄了把长扫帚冲出来，扬起扫帚就要赶人。
许悦溪赶紧正色道:“爷爷，大伯，大伯母，堂哥，我今天来，是有正事。”
许老汉不听。
这混账东西也不知道许仲是怎么教的，回回来都说有正事，谁知不是蹭饭就是碰瓷，要不就是偷馒头！
许悦溪被扫帚扬起的灰尘呛了下，连连退后几步，瞥见许大伯和许望野扒在门口，警惕地盯着她，浑似她再说上一句，就一扫帚赶人一样。
她无奈笑了笑，主动后退了几步，让她姐上。
许凝云在许大伯家的待遇稍稍好上那么一丁点儿——可能是没被许凝云坑过的缘故。
许凝云努力缓和表情，瘫着脸说起许悦溪提前给她培训过的说辞:
“野堂哥今年十四了吧？快说亲了，家里攒够银子了吗？”
许老汉瞬间绷紧了神经，挪动脚步挡住许望野:
“关你什么事？我可告诉你，你们是堂兄妹，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许凝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没打他主意，我是为堂哥着想，大伯家四五个孩子，家底也不怎么丰厚，只怕拿不出什么钱给堂哥娶媳妇。”
她怕许大伯一家误会，飞快说完剩下的话:
“爷爷，大伯，你们也知道，我家欠了山北村好些人的银子，你们家的……老实说，我们暂时还不起。
要不这样，我们在渡远寺外摆摊做生意，过几天就是庙会，一时忙不过来，就想请堂哥来帮几天的忙。
我们生意好了，赚了更多的钱，也就能早点还上大伯家的债。当然了，你们放心，堂哥帮忙，每天都有工钱，二十文怎么样？
这钱给谁挣不是挣？不如给咱们自家人呢。”
许老汉当场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暂时还不起老大家的银子。
不就看老大这边没那么着急用钱，又都是一家人……呸，又都是亲戚关系，多拖几天也不会怎么样。
说不定许仲还打着，不还老大老三两家债的主意呢！
许老大瞅瞅一本正经的许凝云，再看看安静站在一边什么事都没干的许悦溪，还有点不习惯:
“这事，我们得商量商量，你们先进嘶……你们先回家吧。”
许凝云只当看不到大伯母狠狠掐了大伯一下，嗯嗯应声，快步牵着许悦溪离开。
她们是走了，许老大一家又闹嚷上了。
许老大琢磨着许凝云说的没错，这钱谁挣不是挣，反正望野在家也没什么事，每天不是跟着下地干活，就是到隔壁山南村赶海挖螺卖去临海镇。
这一天下来，还不定挣得到二十文呢。
孙禾却吃够了许仲一家的亏，不想再上这个当，担心许仲一家拿许望野当驴使唤，还赖账不给工钱。
这样的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许老大偏心弟弟不心疼儿子，她可心疼着呢！
两人闹了一会儿，被许老汉制止了。
许老汉编着箩筐，问许望野:“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你大哥十七成的亲，十五就开始相看人家，你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他们这些个平民百姓能帮儿孙们谋划的，也就是修屋娶妻，找个稳定的活计了。
回家路上，许凝云一边打量路边的野草野花，听着哪家哪户传来的狗叫鸡鸣，一边好奇问许悦溪:
“你觉得野堂哥会答应吗？”
许悦溪狡黠地眨眨眼:“现在他不可能答应，不过没事，我多去磨他几次，磨到他同意为止。”
许凝云瞅她一眼，心知许悦溪为在庙会的时候多赚点银子，什么法子都用得出:
“……你别逼太紧，他好歹也是我们二堂哥，亲的。”
许悦溪嗯嗯点头:“放心，我忙着采草药做香珠和手串还来不及，哪来那么多时间去找他。”
听她这么一说，许凝云更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