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不是说很可能是个杂役往外传的消息吗?秦千户昨晚上审了一宿,你们猜怎么着?”
许空山忙着去吃早饭,没空听他卖关子:
“怎么着?还是哪个先生传的不成?”
站在官学门口的那人惊讶看他一眼:“厉害啊,你还真猜对了!”
许悦溪接下来,就听到一个堪称有些离谱的八卦。
姓方的学子,也就是郡守那位远亲的孩子,心知考不上官学,喊家里人想个法子。
方家人便和右厢房的李大厨通了气,通过李大厨收买一位家中拮据的先生。
那位先生一得了名次,就趁上茅房的功夫,将方学子的名次悄悄刻在拉屎时踩的两块板子上,并往上头拉屎踩几脚遮掩。
杂役送完饭后,同样借口突然肚子疼来到茅房,然后……
许悦溪麻了,早知道不如不凑这个热闹。
大早上的听了这话,让她还怎么吃早饭?!
许空山和一群学子同时干呕出声,骂骂咧咧:
“就不能不提茅房那茬吗?非得大早上的恶心人是吧?”
那学子面露无奈,摊摊手:“最精彩的就是他们传消息的手段啊,不然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千户看守可严。
屋里和明师爷、郑捕头亲自坐镇拦门。
屋外还让一群卫所的将士守着。
别的事情,哪有传消息用什么手段来的劲爆?
许悦溪无力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你们堵门口聊这事?不怕被秦千户抓到?”
那学子稍稍让开身子,露出贴在官学门上的一张告示。
许空山背着许悦溪挤到告示前,顿时恍然。
秦千户简单粗暴以作弊的名头,处置并辞退了那位先生和李大厨,警告了郡守的远亲。
唯独在处置杂役上,稍稍多费了点功夫。
杂役都是从各镇各村招来服役的百姓,本来就没有工钱。
你辞退他们,赶出县衙,他们还挺乐意——不用服役干活,可以回家了。
但秦千户不可能轻易放过,就罚那杂役每天去扫茅房,扫县衙、官学两处的所有茅房。
并要他交出偷传消息所得的银子。
人群里还有人闹嚷,对李大厨的处置,是不是重了点?
好不容易招来的厨子呢。
消息灵通的学子摇摇头:“知道这法子,是谁给出的吗?知道那学子的家人,是怎么贿赂的先生吗?
知道那杂役,是在谁手底下干活,又是谁给他的银子吗?”
不止如此,李大厨三天没来官学食堂,摆明了故意洗清嫌疑呢。
那杂役被抓去审问时,第一个供出的,还不是李大厨,而是许大厨。
若非郑捕头坚持许大厨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本事和方家人搭上关系。
涉及舞弊一事,许大厨得被抓去牢里,好好审问一通。
亲爹差点背锅,许悦溪都无语了:“我爹没得罪过他吧?他哪来这么大怨气?都是同僚,就不能友爱和睦点?”
那学子瞅她一眼:
“你爹……当日在童记酒楼不是做了一道八宝葫芦鸭?后来好些人找上李大厨,花了重金请他做。
李大厨看在银子的份上,答应了,但……”
但没得来满口夸赞。
反倒个个都嫌他做的八宝葫芦鸭不如许大厨做的香。
还是当着李大厨的面说的。
这梁子不就结下了?
许悦溪悻悻:“技不如人,不想着精进厨艺,反倒记恨上别人,真是小心眼!”
“嗐,谁说不是呢?”
“不过也怪许大厨太高调,他不闹那么一出,不就没什么事了?”
“这也怪不得许大厨吧?那道八宝葫芦鸭,是食客点的,又不是他非要做的……”
许悦溪不想再听,拍拍大哥的脑袋,示意进食堂吃饭。
得亏亲爹今天做的是包子和烧麦,许悦溪闻着香味,喝了一口豆浆,勉强还能吃下饭菜。
“许悦溪,舞弊那事,你听说了吗?”
高碎琼兴冲冲冲进耳房,招呼书童替她拿早饭,一屁股坐到许悦溪身边。
许悦溪有点反胃,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先吃饭。”
“啊?”高碎琼纳闷瞅她,“你知道这事,怎么还一副有些恶心的样子?姓方的倒了大霉,据说秦千户警告他,再敢重犯,就让他回郡城上学。”
许悦溪啃着烧麦,比她还要疑惑:“这事跟你关系不大吧?你怎么这么高兴?”
高碎琼接过哥哥递来的豆浆,喝下一口后,笑的更得意了:
“姓方的不高兴,我就高兴!”
许悦溪不解地眨眨眼。
书童瞥了高碎琼一眼,默默给她夹了一个没吃过的烧麦。
高碎琼习以为常地吃下,咽下后才瞅瞅许望野,再看看许空山,附在许悦溪耳边,低声说道:
“我就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别了,我没兴趣,我急着吃饭,你别说……”
高碎琼强行拽住许悦溪,拨开她捂耳朵的手,不怎么高兴地道:
“我爹送我进官学,就为搭上姓方的,想让我和他定娃娃亲呢。”
许悦溪上下打量她几眼:“……你才不到六岁吧?”
没记错的话,姓方的和野堂哥一个斋,年纪也大不到哪儿去。
高碎琼无视书童提醒的眼神,气呼呼地道:
“可不是嘛?我下个月才满六岁呢,我爹就……唉,也怪不了他,谁让我高家有钱,却没什么权呢。”
许悦溪了然地点点头。
有钱无权,只会招惹来觊觎,而不是别的。
不过高碎琼也太早熟了。
说起话来,跟十来岁的人差不多,半点都不像个六岁的小孩。
……怪不得都说古代多神童。
许悦溪专心啃烧麦,高碎琼还在一边接受投喂,一边幽怨地道:
“我本想让他一块儿开蒙念书识字,将来也好考个进士当大官,他偏不肯,就要伺候我。
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当伺候人的下人的?”
许望野瞅瞅高碎琼的哥哥,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乐意开蒙识字,走科举一道的。
比起种地和经商,科举可谓一条通天大道。
书童夹了一筷子鲜虾包子,堵住高碎琼碎碎念的嘴。
许悦溪忙的很,满脑子都是将米粉米线卖去外地,没空管别人的私事。
吃过早饭后,许悦溪和高碎琼来到斋房坐下,正琢磨着晚上放学去找一找郁掌柜。
突然被一道声音喊回神:
“许悦溪,昨天我们学了三字经的前十句,你来背背看。”
许悦溪下意识站起来,左右看看,反手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