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今日挺高兴的。
虽说险些被下大牢吧,但事情总归解决了,并未有太大牵扯。
至于名声?
这玩意儿她家本就没有,差点就差点,不碍事。
许记粉铺被砸是有点心疼,耽搁几天生意呢。
可砸都砸了。
与其难过,不如想法子从‘江大牛’手中拿到一大笔赔偿。
最让她高兴的,是可以在家休息几天,直到官学考核彻查过后。
——上次请野堂哥帮着做课业被抓包,梅先生盯她盯的可紧,半个字不像都得仔细盘问。
背书、答题,更是头一个想到她。
高碎琼一并被牵连被怀疑,更不敢和她说小话。
上学的日子太苦,许悦溪急需多休息几天缓缓。
她才六岁呢!
不急。
许悦溪在高碎琼沉默又暗含羡慕的眼神里,溜下二楼来到厨房。
官学食堂去不了,许仲干脆给帮厨杂役们放了几天假,再喊来徒弟们到童记酒楼打下手。
许闻风和许孟九因着昨天的事,又是愧疚又是不安,正好没什么事,便主动来到酒楼帮忙。
许悦溪挤进后院,就见童掌柜拿着本账簿,笑呵呵地道:
“晌午定了五桌,其中两桌各要一份八宝葫芦鸭,另……”
许仲听完,和童记酒楼几位大厨打了招呼,再一一交代徒弟等人,分工开始干活。
注意到许悦溪跑来,许孟九搓搓手:“溪儿,你吃饱了吗?我再给你拿上一份……”
许悦溪猛猛摇头:“不用,堂姐,这儿人可多,你要不回家休息一天?”
许孟九笑了笑:“不了,童掌柜说了,今天来干活的人,他都给发工钱呢。”
官学食堂的帮厨每天工钱二十五文,但月底才发,现在还没到时候。
许仲一家险些因帮她而被下大牢,许孟九过意不去,赚工钱倒在其次,就想给二伯一家搭把手。
然而,她什么都不会,只从钱管事那儿学了些挑拣新鲜食材和讨价还价的本事。
童记酒楼正缺人手采买食材。
许孟九刚好帮得上忙。
许悦溪没有勉强,在厨房门口探头看了一会儿,见许闻风专心炒粉炒饭,许仲专注做饭,那几个徒弟洗菜刨皮切丝……
她琢磨了下,跑去了四方杂货铺。
*
山北村,
许老汉刚到地里浇完水回家,板凳都还没坐热,院门就被敲响。
老刘一进门,也不多说废话,急道:“许仲一家出事了!”
许老汉猛地坐直了身子。
许老大磨都不推了,和许老三同时望来。
何秀云正领着两个儿媳妇在院子里拆夏衣做秋衣冬服。
一听到消息,孙禾和孟倩都慌了神。
不说人在镇上的许望野、许闻风两口子和许孟九,就是许仲许悦溪他们出事,都不算什么小事。
到底是亲戚!
何秀云见老刘不停喘着气,招呼孙禾到厨房舀碗水递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不急。”
老刘家里还在做米粉呢,哪儿能不急?
他咕噜噜喝完一碗水,递回碗:
“林秀才家的林陵,不是在镇上上学,要我每天早晚到镇上送他接他吗?
我今天早上送人到了官学,听到镇上新开了个追风铺子,在招人手,就想着去问问。
谁知道刚到追风铺子,就听到有人说许记粉铺被砸了,好像是……汤粉里有毒,差点毒死了人!”
许老大头一个反驳:“不可能!许仲哪敢干出这么要命的事?”
许悦溪也干不出。
他们从前到镇上闹事,可都挑的心软又好说话的铺子或人。
顶天儿了不过碰瓷要点银子和吃食。
别看许空山人高马大的,他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就是吃白食,或靠身板找了活计,拿拳头威胁别人替他干。
下毒这种要命的事,别说现在的许仲一家,就是以前的他们,都不敢干啊!
老刘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们老早就被抓进大牢了不是?
可我跑到城外码头看过了,许记粉铺,还真被砸了,一问左右两边的人,都说就是这么回事。
那人昨天晚上报了官,许仲一家全被带去了县衙,我一听赶忙回来报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许老汉当即噌地站起:“这造孽玩意儿,我就知道他一天都安分不下来!
老大家的,上次霍家那姑娘被抓进大牢,霍娘子在村里借了多少银子来着?
我们几家凑凑,再问里正借点,再怎么说,也得把人捞出来。”
许老大听了全程,还真有点不敢不信,猛猛点头:
“是得捞出来。近来晚上越来越冷,关在大牢里可怎么得了?
许仲和许空山也就算了,程瑶凝云和溪儿,身子骨保准受不住。”
孙禾努力回忆了下:“霍娘子挨家挨户问过去,好像借了个一两多一点……
那阵子刚交完税,谁家都不富裕,霍秀才他们又全程没有露面……”
孟倩撞见过霍娘子借银子,补充道:“拢共一两多五十八个铜板,只是不清楚霍家有没有往里添银子。”
许老三在村里人脉挺广,他沉着脸摇头:
“霍星蓝可不是靠银子出的大牢,她那日一回村,霍娘子就挨家挨户还了债。
大哥,我们先到县衙问个明白,可别听岔或是怎么的,闹出什么乱子。”
何秀云当即拍板,得知老刘暂时没事后,付了铜板,让许老大许老三再到镇上问明缘由。
老刘的牛车匆匆赶回村,又飞快再度离开。
霍星蓝被拘在家里几天,出门透气时看到许家两兄弟凝重的背影。
她嗤笑一声,心知又是许悦溪一家闹出了什么事。
就说祸害没必要留着。
看看,一天天的,净会惹事。
霍星蓝走到地里,看了眼坐在田埂上闲聊的爷爷,和正在弯腰除草的霍娘子说道:
“娘,我得到镇上去一趟,买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再顺带请来那位粮商,卖了家里的水浸粮,得些银子当嫁妆。”
霍娘子扶着腰站直,刚要说话,霍老汉虎着脸道:
“收什么收?你那粮商一百来文就想收粮?
你到周边几个村子问问,许家收水浸粮,价可比他出的高。
你到镇上跟粮商说说,两百五十文一石,问他要不要。不要的话,这批水浸粮,我全卖给许元,或是做成米粉了。”
霍娘子看了霍老汉一眼。
霍星蓝沉下脸,没有说话。
先不论许家收不收她家的粮,二百五十文?
卖去京城,都没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