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见一双儿女,程瑶走过去,本想劝溪儿两句,不想被猛地抓住胳膊。
程瑶一怔。
同一时间,许空山拽过正在收拾行李的许仲,拖着人往外走。
许仲哎哎个不停:“我行李还没收好呢,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不成吗?”
许空山回头,冷着脸:“爹,事情紧急,你先跟我们来。”
许仲鲜少见到许空山这副样子,知道铁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吱声了,大步追在他身后。
许悦溪同样牵着程瑶往外走,不忘交代何秀云和许老汉:
“爷爷奶奶,让所有人尽快收拾行李。
另外,你们去劝劝里正田奶奶他们,半炷香后赶往青云县城,这破庙里,一个人都不能留。”
许老汉满脸愁苦,低声嘟囔‘这哪劝得了’。
何秀云却心知,溪儿打从脑子清醒后,从来不说毫无根据的话。
她赶紧小跑去找包括两个里正在内的四户人家。
正殿对面,严烟一得知那小孩借走了熬药的砂锅,再听她让人尽快收拾行李。
沉思片刻后,脑袋瞬间清明。
她面容严肃,吩咐所有人:“快,让大家伙都收拾行李,这里不能待了!”
阿大视线瞟向还躺在地上的几个人:
“烟哥,你娘和他们几个还走不了,而且这地方还算安全,要不……”
严烟冷着脸摇头,撂下一句话后走向殿外:
“一群人又是骑马坐马车,又是赶驴车的过来,一路上不可能没有山匪瞧见。”
说不定,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阿大一悚,立刻招呼众人收拾行李,尤其要收好粮食和水。
严烟大步走到殿外,左右扫视一圈,找到那五六岁的小姑娘后,她走了过去。
小姑娘一家四口不知道在说什么,拿着从阿大手里借走的砂锅来回打量。
许空山一早注意到严烟,咳了一声提醒:
“溪儿,要不问问她?”
许悦溪整张脸都皱起,拿着砂锅看向走来的严烟:
“小哥,你这个砂锅,是哪里来的?”
严烟愣了下,见四个人四双眼睛同时看向她,低头看了看砂锅:
“一个大夫给的,不过……不过那大夫不是医馆药铺的大夫,就是个过路的。
见我娘伤势太过严重,手里又没多少银子,她便给我娘止了血,并送了这个砂锅。”
不等许悦溪继续细问,严烟接过砂锅,摩挲片刻后,指腹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
砂锅上的标记,她记得清清楚楚。
是一小片云朵。
严烟迟疑地道:“有些话本来不能说的,但你们……”
她含糊了关键信息,沉声问:
“你们是不是在找人?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且那个小姑娘会医术?人又挺漂亮?”
严烟每说一句,许仲不停点头。
他强忍激动:“她……她人现在在哪儿?”
在四道期盼的目光注视下,严烟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进青云寨了。
那小大夫似是从郡城那边沿路来找家人的,在县城听说好些过路逃荒的百姓都被掳去了青云寨,就……”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呢?
许仲神情一凝。
程瑶极力平复住情绪,冷静地问:“她可有同你提过名姓?或是别的什么,更详细的信息?”
“名姓……倒是不曾提过。”严烟仔细回想片刻,缓缓摇头,“不过她问过我天海县的情况以做诊金。”
“你们也别太担心,小大夫身边还带了三个护卫,应该……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进了山匪窝,还不算什么事?
许仲搓着手,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程瑶盯着砂锅,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悦溪和许空山对视一眼,却隐隐觉得她姐没那么蠢。
她都能想到一方在天海县一方在岭南郡城,同时出发很可能错过。
小时候爹娘都教过,丢了的话就待在原地,千万别到处乱跑。
许凝云常年和导师到各地跋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许悦溪眯起眼仔细一想,还是不认为主动进贼窝的,会是她姐。
但有砂锅为证,严烟说的几句话,又都对得上情况。
许悦溪回过神,谢了严烟。
目送她离开后,四个人继续窝在原地。
许空山还没吭声,许仲突地爆出一句:“她昨天说,青云寨在招厨子?”
程瑶迟疑片刻,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反对。
不管是不是凝云,总得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许悦溪抢在许空山说话前,强行拍板:“我也去!爹聪明是聪明,但有些时候脑子转不过弯。
我去的话,还能帮着出主意,而且……”
程瑶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去什么去?不准!你老实坐驴车和爷奶里正他们去青云县城等我们。”
许悦溪和许仲同时猛猛摇头:
“那不行,你最不能去!土匪寨是个什么地方?女子去了,太危险。”
许空山见半晌都没人提他,不得不咳了一声:
“我和爹去就行,用不着出动溪儿。
我力气大,我去还能保护爹,而且……而且我会烧烤啊,勉强也算擅长厨艺。”
许悦溪和程瑶还在争辩,另一道声音弱弱响起:
“我也会烧烤,要不我也去?”
四人齐刷刷望去,就见许望野停在几步外,话里带着试探,但表情无比坚定。
程瑶深吸口气,刚要拒绝,许望野快步走来,认真地道:
“山匪寨里危险重重,二叔一个人去不安全,不如带上我和空山哥,多少是个照应。
再说了,山寨里人那么多,你们一个个找过去,得找到什么时候?多个人多双眼睛,也能尽快找到人。
叛军都打到了天光县,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众人齐齐陷入沉默。
几个呼吸后,许悦溪才幽幽地问:“野堂哥,你学坏了,怎么还偷听呢。”
许望野有点心虚,很快挺直了腰板:
“不是我故意偷听,里正他们怎么劝都不肯走,爷奶没了办法,行李又都收拾好了,让我来喊你们上路。”
许悦溪皱了下眉,径直走向正殿。
正殿里又在吵。
郑里正的嗓门比晴空炸雷都响:
“你们别劝了,我儿子是死是活,我都得把他带回来,不能让他被嚯嚯了!”
许悦溪挤进人群,冷静地道:
“这破庙被山匪盯上了,你带家人留在这里,正好全家一块儿进山匪寨,一家子在山匪窝里团聚。”
郑里正面色骤然一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