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瑜话风一转，“这事对你们来说太遥远了，最快也得平定琼州、抓获那个所谓的前朝小皇子后才行。”
在他看来，这事一两个月内解决不了。
陈瑜翻出一沓泛黄陈旧的纸张，慢悠悠放在桌上:
“我有位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是武将世家的，这一回随郡守世子出征，我劳烦他路过天海县时，取一份你的策论。
好在天海县并未遭到打砸什么的，且县令是个体贴的，提了一句后便将你们两兄妹以往在官学写的策论、练的大字，都寄了来。”
许空山、许悦溪:“……”
妈妈呀！
这家伙说话不毒的时候，做事可真绝！手段一套一套的，叫人听着都心惊。
许空山努力挺直脊背:“你……陈兄，你找来这些做什么？我在南川书院，又不是没写过策论做过诗。”
许悦溪后怕之余，好奇地道:
“天海县的陆逢陆县令可还好？”
陈瑜将那一沓纸往许空山那边推了推，示意他看看，率先回答了许悦溪的问题:
“陆逢背叛朝廷，王爷本想押送他回京城，然而汇集在天海县的两万有余百姓到衙门请愿，直言陆逢投靠叛军，只为庇佑他们。
且陆逢事先和叛军谈判，凡他劝降的城镇，不许滥杀一人。
王爷念在其不顾名声，一心为民，并未多加责罚，但天海县县令，他怕是做不得了。”
许悦溪想想陆逢的经历:“……”
唉。
可真难啊。
然而身处如今的世道，保住小命的同时，还能庇佑一群百姓，陆逢不可谓不是个有本事的。
陈瑜说完，抬手点点桌面，问许空山:
“你看出什么了？”
许空山被他辅导了两个月的功课，其实还不太明白这位别斋同窗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他诚实地摇头。
纸张上的字迹，是他一笔一笔亲手写的。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啊。
陈瑜无奈摇头:“你现下的策论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但和这些纸张上的一样，太虚了。
不是没有你自己的东西，而是……第一，你不能很好地把自己的所学融入策论中，总是泛泛而谈，就显得假且空；
第二，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刻意收敛着什么？”
许空山心虚低头，不敢说话。
许悦溪也觉得，陈瑜此刻颇像个严厉的教导主任。
她不欲多待，小声问:“咳咳，没什么事的话，我可就先回家了。
我大哥，就拜托陈兄了。”
陈瑜扫她一眼:“你等等。我这趟喊你过来，是有件与你大哥有关的事要交代。”
许悦溪点点头，看着他。
陈瑜不再教训许空山，平静地道:
“我观你的文章火候时高时低，和齐先生商量之后，觉得你得亲自下场一试才行。
二月的县试，许空山得回天海县考，由天海县县令负责，连考五场，包括四书文、试帖诗、策论、律赋等等。
从明天开始到县试前半个月，许空山便住在书院中，和其他有意下场县试的同窗苦学，别去干劳什子烧烤了。”
许空山弱弱地问:“其他的我都能答应，就是不干烧烤……齐先生同意了吗？”
“这是自然。县试重要还是口舌之欲重要，齐先生心中自有一杆秤。”
陈瑜说完，便轰了他们出门。
许悦溪和大哥蹲在陈家门口，低声嘟囔: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记得给你送饭？”
不要了吧……
南川书院可是位于南山山顶，石阶上千阶。
一天三次，她腿不得爬细啊？
许空山抹了把脸:“没事，回头我到追风铺子下个单子，派专人送上去就是了。
他喊你来这一趟，可能觉得你还有几分天赋，想提点提点你来着，但看你满脸不感兴趣，就没多提。
另外就是，回天海县考县试，不得收拾各种行李、准备各种东西？”
许悦溪琢磨了下，觉得也是:
“林陵已过了县试，得备考四月的府试，不能和你一块儿回天海县。
你一个人回去多无聊，且不安全……不如把野堂哥也喊上，反正又没规定考不过就不能考，多下场试试胆，保不齐运气好就过了呢。”
许空山咂摸了下，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找上正在林秀才家上课的许望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许望野睁大了眼，反手指着自己:“县试？我？我不行的……”
许空山拍着他的肩膀:“有什么不行的？我们满打满算都快学了一年半，可不得下场试试自个儿的水平。
运气好成了，正好准备明年四月的府试；没成，亲自考过一回，也能知道自身的错漏，力图查漏补缺，夯实基础。”
原本有些不赞同的林秀才都被许空山一番诡辩说得动摇了。
他和林陵对视一眼:“县试，倒也不是不行……”
聊完一通，回家时天都黑了。
庄子上依旧灯火辉煌，别有一番风味。
许悦溪被大哥放在门口，两个人饿死鬼投胎一样，默契跑去厨房。
田老婆子正和周婶在洗碗，一看到两人，便笑呵呵指了一处灶台:
“喏，掌柜特地给你们留的饭，今天有道红烧猪蹄，可香可好吃了。”
许悦溪扒着猪蹄，开始惦记起菜地里的辣椒。
之前辣椒籽剖完后，剩下的辣椒被爹做了道辣椒炒肉和辣椒炒蛋，又香又辣，许悦溪今天都还记得那味道。
……可惜菜地里的辣椒还没成熟，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许空山蹲在厨房吃饭，奇怪地问:“我爹呢？又被谁喊去喝酒了？”
“不是。”田老婆子笑道，“这不快过年了？你娘盘算着包下菜馆一天，请些帮工吃顿饭，他们俩正合计着呢。”
年底席面可不好订，不少人家都要请这家亲戚那家朋友这家同僚那家旧交吃饭的。
私房菜馆今天在潭州非常有名，每种价位的席面日日都排满了，就差排到除夕当天。
且除夕当天不是没人订席面，而是许仲不接。
“娘回来了？”
许悦溪眼睛一亮，端着饭碗就往屋里冲。
许空山慢慢跟在后面，提醒:“你慢点，别呛着。”
许悦溪只当没听见，蹿进屋里推开爹娘的门，看清屋里的情况后，她反手立马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