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揉碎在琉璃瓦上,林翠翠指尖捻着半凝固的胭脂膏,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脆响——那盆她每日精心打理的茉莉花连土带盆翻倒在地,泥土中赫然露出一角染血的绢帕。
林翠翠屏息拾起绢帕,腥气混着茉莉香扑鼻而来。帕角绣着“萱草堂”印记,那是张雨莲居所。她脑中闪过三日前的情景:张雨莲攥着她的手泣诉“他们连胭脂钱都贪”,眼下这血帕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翠姑娘,贵妃传唤!”门外太监尖细的嗓音割裂夜色。林翠翠将血帕塞进妆匣夹层,指尖划过那盒刚用氧化铁与蜂蜡调制的“绛云胭脂”——这是她为应对突发查验准备的后手。
长春宫内,陈贵人正捏着枚开裂的珍珠发钗哭诉:“嫔妾用了尚服局新贡的胭脂,脸上便起红疹,这珍珠竟也莫名崩了!”贵妃慵懒拨弄护甲,目光却锁住林翠翠:“听闻你擅调胭脂?且看看这贡品里掺了什么脏东西。”
林翠翠沾了些许胭脂在指尖揉开,心底冷笑。这胭脂被掺了研磨极细的砂石,长期使用会磨损肌肤,更会腐蚀珍珠光泽。但真正令她脊背发寒的是——装胭脂的锦盒暗格,竟与她昨日在废弃库房发现的贪赃证物盒一模一样。
“回贵妃,此物需用牛乳调和检验。”她垂首掩饰眼中惊涛。若当场揭穿,自己必成灭口目标;若含糊其辞,张雨莲的血帕恐成自己的催命符。
检验间隙,乾隆突然驾临。陈贵人趁机扑倒哭求作主,贵妃则意味深长道:“林姑娘验脂的手法,倒比老御医还娴熟。”
林翠翠在帝王审视的目光中端起银盆。牛乳接触胭脂后泛起诡异泡沫,她忽然将发间银簪掷入盆中——簪头瞬间覆上青黑薄膜!
“陛下请看,胭脂中混有白矾与丹砂。”她声音清亮,“白矾遇牛乳显浊,丹砂蚀银发黑。但珍珠崩裂实因…”她故意停顿,拾起发钗对着烛光,“钗尾有新鲜划痕,应是被人强行撬开塞入砂石!”
乾隆指节叩在案上,每声都敲在人心尖。贵妃突然发难:“既如此,你怎知检验之法?莫非早知胭脂有问题?”
千钧一发之际,林翠翠捧出“绛云胭脂”:“民女家乡有古法可鉴百毒,更擅制此养肤胭脂。陈贵人若不信,可取此刻试用。”
胭脂抹上陈贵人尚未起疹的右颊,肌肤竟透出罕有的莹润。乾隆忽然俯身靠近林翠翠,龙涎香笼罩下来:“你袖口的茉莉香,倒比胭脂更特别。”——那正是她埋藏血帕时沾染的香气!
危机暂解,林翠翠踏着露水返回居所,却见上官婉儿提着灯笼立在院中:“你今日太冒进。”她将灯笼压低,照亮地上纷乱脚印,“有人来翻过你的花圃。”
妆匣果然有被撬动的痕迹,所幸血帕仍在。上官婉儿忽然抽动鼻尖:“你接触过萱草堂的熏香?”见林翠翠愕然,她面色骤变,“张雨莲根本不用熏香!那血帕恐是栽赃!”
夜风卷起残云,月光倏忽隐没。林翠翠摩挲着胭脂盒上自己刻的英文缩写“L.c.c”,忽然听见宫墙外飘来幽怨的埙声——那是陈明远与她约定的警示信号。
埙声三转急停,她推开窗,见远处高阁有黑影举起弓弩,冷光正对上官婉儿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