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营地。
进了主帐,亲兵放下帐帘,将外界的窥探隔绝。
阿济格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多尔衮面前:“十四弟!皇兄跟你说了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能为十五弟报仇?”
“十二哥,先息怒。”多尔衮平静地说道,“皇兄已承诺,下一次大军南征,将由我出任三军主帅,总领一切军务。”
阿济格猛地一怔,难以置信道:“他……他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多尔衮看着他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届时,三军皆由我等调遣。我让你做先锋!
亲手去取夏明林的人头!我们不仅要报十五弟的仇,更要用一场大胜,来扩大你我兄弟在朝中的地位!
这,才是对十五弟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阿济格亢奋地抓住多尔衮的手臂,大笑道:“好!好!十四弟,还是你深谋远虑!
有你这句话,哥哥我就放心了!夏明林的人头,我取定了!”
多尔衮看着他兴奋的样子,顺势说道:“去吧,安抚好你手下的将士。告诉他们,血债,必将血偿。”
“你放心!”阿济格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传遍全军。皇上忧愤成疾,龙体违和,不宜再战,大军暂且班师。
不过半日功夫,连绵数里的营帐被尽数拆除,军队开始缓缓向北撤离。
数日之后,独石口。
夏明林勒住缰绳,身后的逐日军主力也随之放缓了马步。
崔北川、周镇早已在城门口等候。
“恭迎归化侯凯旋!”
看到夏明林那熟悉的身影,崔北川与周镇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激动,齐齐上前抱拳行礼。
夏明林与身旁的周铁山一同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亲兵,他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叫我归化侯,听着别扭,还是叫将军吧。”
他拍了拍周镇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崔北川和周铁山,沉声道:“走,都进去说话。”
一行并肩进入将军府,在议事厅分主次落座。
夏明林没有客套,直接看向周镇问道:“周镇,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周镇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将军,您攻克归化城的大捷传回京师,朝野震动。
如今到处都在传颂,说您是为了报答皇上破格提拔的知遇之恩,才奋不顾身立下此等奇功,现在人人都称颂您是绝世忠臣。”
听完这番话,夏明林玩味地摇了摇头,陷入沉思。
“崇祯,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你就是始终看不破这一点,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不过……这样也好。”夏明林心中念头一转,“既然给了我这顶的帽子,我就戴着。
以后还能借这个帽子清君侧,毕竟我是一个忠臣,清君侧很正常。至于别人怎么说,他不太关心,反正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夏明林将思绪拉回,目光扫过三人,继续问道:“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吗?”
周镇想了想,答道:“回将军,并无其他大事。”
“好。”夏明林点了点头,“朝堂之事暂且不必理会,我们现在要关注自身的发展。
之前我们还弱小,四处征战,不需要什么根据地。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足够强大,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有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作为支撑!”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而要发展根据地,无非两件事——有地,有人。”
夏明林目光如电,首先看向周铁山:“周铁山。你等下传令召集云州堡,镇安堡,镇宁堡,龙门所四地守备明日来议事,到时候听话的就留下来,不听话的就除掉。”
“末将明白!”周铁山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
接着,夏明林转向周镇:“现在地有了,就是要招人,这个你来负责。
你立刻以我的名义颁布《垦荒令》,向天下宣告:凡入我上北路者,立刻分田!我借给他们粮种,并且,三年之内,免除一切税赋!”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所有抵达的流民,以50户为一‘生产组’,由他们抽签分地。”
“属下领命!”周镇激动地应道。
“好了,你们去办吧。”夏明林摆了摆手,随即又道,“崔北川留下来,我有一件事要单独交给你。”
周铁山和周镇对视一眼,立刻躬身告退。
待二人离开,室内只剩下夏明林与崔北川二人,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夏明林从案上拿起一张图纸和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崔北川疑惑地接过。
“图上画着三种作物,名为玉米、土豆、红薯。产量远胜麦粟,且不挑土地。
找到作物后,有多少就买多少,种子、种苗、块茎,我全都要!
若能找到熟悉种植之法的老农,也一并高价请回来!
“信封上是两个人的信息:李岩、宋应星。此二人皆有经世济国之才。”
找到他们,用尽一切办法,请他们出山相助!”
崔北川将图纸和纸条郑重收好,神色肃然:“将军放心,属下必定办妥。”
夏明林这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翌日,将军府议事厅。
夏明林安坐主位,悠然品茶。周铁山坐下方。
厅中另有四名来自不同军堡的将领,他们正襟危坐,神色各异。
夏明林的赫赫威名,早已传遍了整个上北路,对这位新上官,他们心中充满了敬畏和不安。
许久,夏明林才放下茶杯,碰撞声让四人心中一紧。
夏明林抬眼扫了四人一圈,平淡地开口:“诸位,今日请你们来,只为一件事。从即日起,上北路防区所有军务、钱粮、人事,统一由我将军府节制。
你们麾下的兵马,将由我亲自整编,统一号令。
诸位,可有异议?”
四人心中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无异于夺了他们的兵权和财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