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弟登上城楼了望台察看敌阵。只见清军同时在南门和东门发起了主攻,西门只是佯攻。因为红夷大炮摆到了东门和南门。
清军早已经准备好了长梯和楯车,有些长梯是在来蕲州的路上抢掠沿途村庄的木料和工具临时制造成的。五花八门,十分粗糙,但是数量非常之多,足够攻下一个大的城池。
勒克德浑命令红夷大炮发炮轰击城墙,攻城战正式打响。
一枚枚铁和铅制成的炮弹,在炮膛里被火药爆炸的威力推出炮口,以一道道弧形划破空气,带着火光和温热击向城墙、城门和敌楼。
三十门红夷大炮,分成两部分,分别在东门和南门持续轰击。火力较数月前图赖第一次攻打蕲州时要强得多。但是大顺军内的兵力和火器也较之第一次守城战要雄厚得多。
弹丸砸向城墙,被坚厚的城墙所阻,城墙内部是夯土所筑,对紧实的弹丸有一定的缓冲力,使得弹丸打在城墙上如同击打在泥土上,只是将城墙外表面的砖墙砸了一个坑。
但是当炮弹的斤数足够大时,其威力愈大,在轮番的轰击下,也能将城墙击穿。
弹丸砸中城垛,将墙垛毁去,一枚铁弹丸经过了力的加速度之后,威力十分惊人,足以将整个墙垛击碎。
城门上方的城楼和城墙上的了望台也在火炮的轰击下摇摇欲坠。
城墙外面的居民房屋全都被大顺军拆除了,老百姓全都被转移。城墙外面的树木也被全数伐倒。防止被清军用来攻城之用,及遮掩了守军视线。
清军一面发炮轰城,一面以楯车防护重甲步兵接近城墙之下。有些步兵扛着长梯,有的背着挠钩麻绳。
清军的弓箭手和少量的火铳手也渐次靠近城下,对准城墙上攒射,以掩护攻城的清军士卒。成千上万的人潮让人头皮发麻。
清军的红夷大炮对准城垛上轰击时,压制得大顺军士卒无法伸出头来。清军弓箭手射速极快,一袋箭不过一回合之间就见光了。使得城上的守军不敢露头。只要稍一露头,必中箭矢。
袁宗弟和刘体纯、张鼐等人登上了望台,看见清军攻城甚急甚猛。气势汹汹,打得十分坚决。看来之前的看法太过乐观。
“清虏兵势之盛强比上次!”袁宗弟看着清军的长梯已经靠上了城墙,不自觉地说道。
“幸好,在簰洲没有被勒克德浑和佟养和这两股清虏前后夹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体纯心有余悸地说道。
“清虏这次是明面强攻,东面和南面压力都很大。城内的火器也要分成两部分布置,火力也不太够。”
张鼐有些不放心
“二虎叔,你的火器搬上城墙了吗?我们守城的火器略显不足了。”
刘体纯答道:“已经命令人去搬运,放心,我的将士不会误事,他们必定会日夜兼程。”
刘体纯手下的三大营,快马营主将曹得满在簰洲阵亡,哨探营王体仁负伤,已经随同医馆转移进英霍山区了。只有牛春生尚在。刘体纯决定亲自率领哨探营。
他吩咐一个亲兵马上去催促将火器运上墙。自己身穿全副甲胄去整顿人马去了。
袁宗弟说道:“清虏的红夷大炮虽强,但是数量不多,只能用来轰破城墙,不能对我守军造成重大伤亡。只要我们留有足够的预备队,随时能够及时支援。即使清虏攻破城墙,与他们巷战也不怕。”
“清虏好像对北门不攻也不围。”刘体统说道。
“围三阙一,闻说清虏在关外与明军作战时,就惯常使用此伎俩。以在诱使敌军出城,在野战中消灭。”
“倒合兵法,只是刚好方便我们撤退。”
清军的进攻更趋激烈了,火炮轮番地怒吼,向蕲州城墙和守军倾泄着弹丸。城内的民房和街市也难免遭殃。幸好城内居民大多已经转移,损伤不大。
清军攻城的士卒在楯车的遮掩下已经靠近城墙跟下,攻城死士都是刚刚投降清军不久的明军士卒,明知道这是送死,但是作为降军,别无选择,只要他们稍有退却,就会被督阵的清军弓箭手射杀。
数千降顺的汉兵在满清八旗精锐的驱赶下,冒着城上矢石如雨,铳弹如云,也只得一步一赶地向着城下摸爬而去。
几个汉兵跟在楯车的后面,战战兢兢 ,胆战心惊。悄悄接近城门正下方的墙跟下,正在暗自庆幸,这里是城上射击的死角。他们搭好长梯,手脚颤抖地开始往上爬。
突然从城上扔下一枚万人敌,将这一伙人中的两人炸伤。这两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其他几人见状,手足无措,进退维谷。
正在慌乱之间,又从城上砸下来几个巨大的礌石,将长梯砸断并将其中的一个人砸死。死的人惨状让人不忍直视。只见此人连头与身体都被巨石砸扁,白色的脑浆涂了一地。长梯又被毁,只有剩下的两人,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转身往后便跑。
刚离开城墙跑了十数步,突然前胸被冷箭贯穿。射杀他们的不是城上的守军,反而是同一阵营里的清军弓箭手。
和汉兵一起担当死士的还有满清八旗兵里的重甲步兵。他们夹杂在汉兵之间,既起到骨干支撑的作用,又起到监督的作用,使得汉兵不敢轻易逃离。
八旗重甲步兵有厚重的两层布面甲,除了护心镜外,还有护臂、护肩和裙甲,甲胄周全。他们一手握有盾牌,另一手握着弯弯的腰刀,背上还背着一张弓,一袋箭镞。
他们负责砍杀及督阵,并不需要扛着长梯钩索等攻城器械。长梯都由汉军扛着。
数十个重甲步兵为一队,还夹杂着双倍的汉兵。
重甲步兵依托盾牌和身上坚厚的盔甲,抵挡住了箭矢和滚木礌石。好不容易攻到了城墙跟下。一个惯会套索的清军步兵,在头顶上甩了几圈绳索,将铙钩甩上了城墙,钩住了墙垛。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仿佛操练已久,技艺高超。
其他满清步兵也纷纷效仿,不一会数十人已经将铙钩挂住了城垛。动作整齐划一。熟练程度令人惊叹。
穿着厚重的盔甲攀爬极不方便,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脱下外面的布面甲。将刀叼在口中,将绳索紧紧地挽在手里,余下的满清步兵张弓以待,准备随时射杀探出头来的守军,给己方攀墙的友军以掩护。
另有一些满清八旗攻城的死士,手握着长竹杆的一头 ,竹杆足有几丈长,几乎与城墙同高。使用惯性在墙根下将人顶上墙来,数十人顶一根竹杆,确保有足够的力量将撑在竹杆上的人挑上城墙。
勒克德浑透过千里镜,看到清军士卒英勇的举动,十分欣慰。严令红夷大炮持续不停地轰击,给攻城以掩护。最好是轰破城墙。
城下严密的火炮和箭矢、火铳射得城上的人不敢露出头来。一个大顺军的守城士卒为了扔下一个礌石,刚探出头来就被清军的箭矢射下城来。
勒克德浑看到清军的攻城死士已经有数百人即将爬上城垛,不觉胜利在望。心中有些紧张和激动。
他问道旁边的一个右翼梅勒章京:“东门上墙了吗?”
梅勒章京答道:“和南门一样,已经快要登城了。”
“那就好,只要两边一登上城,流贼就大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