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能与刘良女这等绝色单独相处,哪怕只是听一曲。
也足以让在场所有自诩风流的男子心驰神往!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起来,紧紧盯着掌柜手中价值千金的汗巾。
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前涌动,挤在舞台下方,如同等待喂食的锦鲤。
朱厚照站在二楼的包厢栏杆前,将楼下这众生相尽收眼底。
他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侍立在他身后,神经始终紧绷的刘瑾,立刻心领神会。
他微微躬身,同样以几乎看不见的幅度,向着楼下混杂在人群中的几个方位,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楼下,那些伪装成富商、伙计、甚至乞丐的锦衣卫精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们如同融入水中的盐,悄无声息地调整着位置。
隐隐控制住了舞台前方最佳的区域,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人墙。
既能阻止其他人过分靠近,又能确保那信物落下时,能精准地落到“该落”的位置。
掌柜的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
高举那方“落梅”汗巾,在空中晃了晃。
然后看似随意地、用力向台下人群最密集处抛去!
“我的!”
“给我!”
“闪开!”
汗巾如同拥有魔力,引得台下众人纷纷跳起争抢。
手臂如林,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然而,就在汗巾即将落入一个魁梧商贾手中时。
旁边一个看似踉跄的“醉汉”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商贾手一滑,汗巾飘向另一侧。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面露喜色,刚要伸手,脚下不知被谁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几番看似巧合的“意外”之下,那方素白的手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引导着,竟径直飞向了二楼包厢的方向!
在众人惊愕、羡慕、乃至嫉妒的目光中。
朱厚照微微一笑,优雅地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将那方汗巾,捏在了指间。
“承让了。”
他对着楼下无数道射来的目光,淡然一笑。
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在掌柜殷勤的引领和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朱厚照摇着折扇,从容不迫地走向抱月楼后院。
刘良女所在的那处僻静绣房。
刘瑾则如同最忠实的影子,无声地跟在身后。
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护卫,又不打扰主子“雅兴”的距离。
绣房门前,掌柜谄媚地笑道:
“朱公子,良女姑娘就在里面等候。
您请便,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说完,便知趣地退下了。
朱厚推门而入。房间陈设雅致,与他想象的烟花之地颇为不同。
窗明几净,一琴一案,几张绣墩。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兰竹,清冷得不沾丝毫风尘气。
这哪里像风尘女子的房间,更像是官家小姐的闺房。
刘良女已换了一身更为居家的浅碧色衣裙,未施粉黛,更显得清丽脱俗。
她正坐在琴案后,见朱厚照进来,便起身,微微福了一礼。
“奴家拜见公子。”
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朱厚照反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刘良女身上,笑道:
“姑娘这香闺,倒是清雅得紧,与外面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公子取笑了。”
刘良女垂眸,走到琴案后坐下。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朱厚照却并未如她所愿走向客位,而是踱步到窗前。
“曲,暂且不急。比起绕梁之音,本公子此刻,更想听听姑娘的故事。”
刘良女抚琴的手微微一僵。
“故事?”
她抬起头,看向朱厚照挺拔而神秘的身影。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与凄婉。
“奴家不过是个苦命人,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苟延残喘罢了。
身如浮萍,命若琴弦,又有何故事值得公子一听?
不过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徒增伤感而已。”
“不堪回首?”
朱厚照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向刘良女。
“我看未必。
或许,是姑娘的故事太过‘惊心动魄’。
以至于不敢回首,亦不能回首吧?”
刘良女脸色微变,强自镇定:
“公子何出此言?
奴家不明白。”
“不明白?”
朱厚照轻笑一声,开始踱步,语气不急不缓。
“那好,本公子便与姑娘分析分析。”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姑娘自称官宦之后,家道中落。
可你言谈举止,虽有教养。
却少了几分真正的官家千金自幼耳濡目染、刻入骨子里的那种规行矩步与深闺之气。
你的礼仪,更像是一种后天严格训练而成的‘标准’,而非浑然天成。”
他注意到,在他提到“严格训练”时,刘良女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方才所唱《木兰辞》,指法刚劲,曲意苍凉。
尤其是对‘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这等边塞艰辛的演绎。
绝非一个深闺女子仅凭乐谱和想象所能达到。
那其中蕴含的,几乎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怆与力量。”
他目光扫过她放在琴弦上的手。
“姑娘腕上那点旧痕,可不像是寻常闺阁女儿会留下的。”
刘良女下意识地将手腕缩回袖中,脸色已然有些发白。
朱厚照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紧紧锁住她开始闪烁的眼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选择在此刻,用这种方式‘随机’抛掷信物,引我前来。
真的是随机吗?
恐怕未必。
从我进门时你那一闪而过的惊异,到我追问身世时你的慌乱离去?
再到此刻……你看似被动,实则一直在观察,在试探。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