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深蓝色的绸缎,温柔地覆盖住远洲谷地。合璧树的叶影在石阵上轻轻摇晃,与界纹的金光交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凌辰坐在阵眼中央,守脉杖斜靠在膝头,杖头脉晶折射着月光,将他的侧脸映得愈发沉静。
“凌辰哥,你看——”林风举着块刚从雾隐林采来的“凝脉草”,草叶上的露珠滚落在脉晶网的网眼上,折射出细碎的虹光,“这草吸了天脉的灵气,竟结出了脉晶珠!”
凌辰抬手接过凝脉草,指尖触到草叶的瞬间,灵脉中三股灵力同时轻颤。那脉晶珠里分明裹着一缕极淡的蛇纹气息——是蚀脉者残留的余韵。他不动声色地将草叶捏碎,脉晶珠在掌心化作光点消散:“收好,别让阿禾的蜂群碰着,这气息对蜂虫不利。”
林风这才察觉不对,慌忙将剩下的凝脉草塞进竹篓深处:“蚀脉者的气息还没散干净?”
“他们虽逃了,却在谷地的脉气里埋下了‘蚀根’。”凌辰望着五十里外的无名山巅,那里的天脉光柱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细的黑线,“就像田里的杂草,不除干净,开春还会疯长。”
话音刚落,界纹突然发出一阵极轻的嗡鸣,比之前的示警声更短促,却带着种熟悉的躁动。凌辰的脉网瞬间铺开,“看”到三十里外的“枯木崖”方向,有数十道黑影正贴着地面移动,他们的脉气像晒干的藤蔓,干瘪却带着韧性,悄无声息地钻进崖壁的裂缝里。
“是蚀脉者的余党。”凌辰抓起守脉杖,杖身的纹路骤然亮起,“他们在挖枯木崖的‘地脉根’,想断了谷地的脉气源头。”
阿禾的金蜂群率先升空,蜂后带着百余只工蜂直扑枯木崖,尾针上的金光比白天更亮:“蜂后说那些黑影身上有蚀脉虫的卵!”
林风早已背起脉晶网,网眼自动缩成针尖大小:“我去堵崖口,凌辰哥你从侧翼包抄,咱们前后夹击!”
凌辰点头,守脉杖在地面一点,界纹的金光如水流般漫过脚边的石阵,五十里内的镇脉石、风鸣石、水纹玉同时亮起,像串被点燃的灯笼。他的灵脉顺着这些节点蔓延,“托”字纹托起崖顶的碎石,“引”字纹牵引着石缝里的脉气,“击”字纹则化作无数光针,藏在坠落的石块阴影中。
枯木崖的崖壁上布满了百年前地震留下的裂缝,那些黑影正用特制的铁钩钩住裂缝,一点点向上攀爬。他们的黑袍上绣着银色蛇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爬一步,脚下的崖壁就会渗出一缕黑气——那是地脉根被侵蚀的痕迹。
“蚀根都埋到这儿了,倒是比我想的更狡猾。”凌辰的声音顺着脉气传到黑影耳中,带着守脉杖的威压,“以为躲在裂缝里就能偷挖地脉?”
为首的黑影猛地回头,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蛇鳞的脸,他的舌头分叉,吐着信子:“守脉人?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定要吸光枯木崖的脉气,让远洲谷地变成死谷!”
话音未落,林风已将脉晶网抛向崖壁,网眼瞬间收紧,将最外侧的三个黑影死死缠住。那些黑影挣扎时,黑袍下竟钻出数条细小的黑虫,啃咬着网绳发出咯吱声。
“是蚀脉虫的幼虫!”林风急忙往网绳上撒守脉草油,油液碰到黑虫,立刻冒出白烟,“凌辰哥,快用‘击’字纹烧它们!”
凌辰的灵脉早已顺着崖壁的缝隙钻入,“击”字纹的光点在石缝中炸开,每一缕火光都精准地落在黑虫身上。那些虫子遇火便蜷缩成球,化作黑色的灰烬。
就在此时,枯木崖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崖顶的碎石哗哗滚落。阿禾的金蜂群突然躁动起来,蜂后带着几只工蜂冲凌辰示警:“蜂后说崖底有异动!好像有大家伙要出来了!”
凌辰的脉网立刻探向崖底,这才发现蚀脉者竟在崖下挖了条暗道,暗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与上次裂缝中相同的蛇纹阵——他们不是在偷挖地脉根,是想用蛇纹阵引爆崖底的“脉气核”!
“林风,带蜂群撤!”凌辰的声音带着急色,守脉杖猛地插入地面,“托”字纹全力撑起崖顶,想压住即将爆发的脉气,“这脉气核一炸,半个谷地都得受牵连!”
林风却没有退,反而将脉晶网的灵力提到极致,网绳勒得更紧:“要撤你撤!我缠住他们,你才有时间拆阵!”他的灵脉与网绳融为一体,那些被缠住的黑影越是挣扎,网子收得越紧,连他们黑袍下的蛇鳞都被勒得外翻。
阿禾的金蜂群也没有退,蜂后带着蜂群俯冲而下,尾针精准地刺向黑影的蛇鳞缝隙,每一次蛰刺都带出一缕黑血。
凌辰咬了咬牙,守脉杖的脉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他的灵脉分成两股——一股继续用“托”字纹撑住崖顶,另一股化作“引”字纹,顺着暗道冲向蛇纹阵。他“看”到阵眼处有块黑色的蛇纹石,石上的纹路正随着脉气核的跳动而亮起,那是阵眼的核心。
“引”字纹像条灵活的蛇,避开暗道里的机关,直扑蛇纹石。就在即将触碰到石块的瞬间,一道黑影从石后窜出,是那个长着蛇鳞的蚀脉者首领,他的利爪带着毒光抓向凌辰的灵脉:“上次让你破了阵,这次我看你怎么护!”
凌辰的灵脉猛地一折,“引”字纹突然转向,缠住蚀脉者的手腕,同时“击”字纹从袖中飞出,化作数道光针射向蛇纹石。光针撞上石块的刹那,蛇纹阵的光芒突然乱了,崖底的轰鸣也滞涩了一瞬。
“你敢!”蚀脉者首领怒吼着,另一只手拍向蛇纹石,想重新稳住阵脚。但林风的脉晶网此刻突然收紧,将他的身体勒得弯曲,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的功夫,凌辰的“击”字纹已在蛇纹石上炸开。石块裂开的瞬间,蛇纹阵的光芒彻底熄灭,崖底的轰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蚀脉者的惨叫——脉气核的反噬顺着蛇纹阵倒灌,将他们的灵脉烧得噼啪作响。
“撤!”蚀脉者首领知道大势已去,他挣脱林风的网子,抓过两个同伴,再次咬破舌尖,黑血落地化作裂缝,“远洲谷地,我们还会再来!”
裂缝闭合时,林风脱力地瘫坐在崖边,脉晶网的网绳已有些焦黑。阿禾的金蜂群也损失不小,蜂后带着残部落在凌辰肩头,翅膀都在颤抖。
凌辰收回守脉杖,杖头的脉晶黯淡了不少。他走到林风身边,将一股灵脉渡过去:“还好你没松手。”
林风笑了笑,咳出一口血沫:“松手了,我这脉晶网岂不是白做了?”他的灵脉虽乱,眼神却亮得很,“你看,崖顶的天脉光柱更亮了!”
凌辰抬头望去,果然,枯木崖顶的天脉光柱比之前粗壮了三倍,光柱中还缠绕着淡淡的青金色——那是老守脉人送来的脉气。光柱落在守脉杖上,杖头的脉晶重新亮起,比之前更通透。
“脉气核没炸,地脉根反而更壮了。”凌辰轻抚杖身,能感觉到谷地的脉气正顺着守脉杖往他的灵脉里钻,“蚀脉者这次亏大了,怕是短时间不敢来了。”
阿禾蹲在蜂后身边,轻轻抚摸着它受损的翅膀:“蜂后说,这次咱们赢了,以后它能采更多的‘脉气蜜’了。”
林风靠在崖壁上,看着远处合璧树的方向:“现在该想想怎么清理那些残留的蚀根了,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在谷地的脉气里扎根。”
凌辰点头,守脉杖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界纹的金光顺着弧线蔓延,在谷地上标出数十个光点:“这些是蚀根聚集的地方,明天咱们分头去清。你带阿禾去雾隐林,我去月镜湖和黑风坡。”
夜幕渐深,合璧树的叶影与界纹的金光在石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凌辰坐在阵眼,守脉杖立在身边,杖头的脉晶映着漫天星辰。他能“听”到远洲谷地的每一寸脉气流动,能“看”到天脉光柱里那些青金色的印记——那是历代守脉人的祝福。
林风在一旁用守脉草油修补脉晶网,阿禾的金蜂群在网子上搭了个临时的巢,嗡嗡的蜂鸣像首轻柔的歌。远处的雾隐林传来迷踪蝶的翅膀声,与月镜湖的水声、黑风坡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像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凌辰握紧守脉杖,杖身的温度让他想起老守脉人的话:“守脉不是困住脉气,是让它像河水流淌,滋养每一寸土地。”他知道,清理蚀根只是开始,守护远洲谷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守脉杖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就不会停下脚步。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从合璧树的叶隙漏下,落在守脉杖的脉晶上,折射出一道七色的光带,光带顺着界纹蔓延,将五十里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染成了金色。凌辰站起身,守脉杖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回应新一天的朝阳。
他知道,新的挑战又要开始了,但这一次,他的灵脉中不仅有自己的力量,还有伙伴们的信任、守脉人的嘱托,以及这片土地沉甸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