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号”的船帆染上瀚洲的金沙色时,林风正对着灵脉网中的同源珠虚影出神。净脉膜过滤着干燥的风,将焚洲带来的熔脉气与瀚洲特有的沙脉气分层收纳,两种本不相容的脉气在网心相遇,竟顺着同源脉络轻轻缠绕,像忆心泉中那对和谐共生的木与银。
“前面就是流沙屿了。”银珠展开沙老赠予的星砂地图,地图上用金色沙粒标着个模糊的圆点,“沙老说,万年前的脉核碎片最可能藏在那里。只是那片沙海会随脉气流动,寻常人进去只会绕回原地。”
凌辰握着晶脉杖站在船头,杖头的忆心石突然亮起,与沙海中某处以脉气共鸣。他发现瀚洲的沙脉气虽看似散乱,实则暗藏规律——每一粒金沙的震颤频率,都与忆心泉星图中的沙脉节点对应,只是被层层流沙掩盖了本源。
船行至沙海边缘,漫天金沙突然凝聚成一道沙墙,墙面上浮现出无数人脸虚影,皆是过往试图闯入流沙屿的探脉者。其中一张脸格外清晰,竟是青阳城凌家的一位长老,他手里紧攥着块半碎的银脉器,器身上的合璧纹已被沙粒磨得模糊,却仍透着不屈的脉气。
“这些是‘滞沙魂’。”个沙哑的声音从沙墙后传来,一位身披沙纹斗篷的女子踏沙而来,斗篷边缘绣着与星砂地图同源的纹路,“我是瀚洲的寻脉人,奉沙老之命在此等候。”
女子掀开兜帽,露出张被风沙刻满坚毅的脸,她的脉纹中藏着沙脉气特有的厚重,却在手腕处缠着圈淡绿色的木脉气——是东脉洲的合璧藤所化,显然也走过不少九州路。她指了指沙墙中的虚影:“他们都困在‘忆沙层’里了,这片沙海会放大人心底的执念,若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永远到不了流沙屿。”
林风的灵脉网突然震颤,净脉膜上浮现出苏晴在归脉园的身影——她正用同源脉气调和冰根与缠星花,神情专注而温和。这画面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冲散了沙海带来的燥意,他试着将灵脉网中的木脉气注入沙墙,那些狂暴的沙粒竟温顺下来,让出一条通路。
“看来同源脉气能安抚沙海的躁动。”寻脉人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引着三人踏沙而行。脚下的金沙踩上去并非坚硬如石,而是带着微妙的弹性,像踩在凝固的脉气上。走了约半个时辰,周围的沙丘开始移动,原本清晰的路径渐渐模糊,唯有晶脉杖的忆心石始终指着某个方向,杖身刻着的同源纹泛着微光,在沙地上留下淡淡的轨迹。
“到‘惑心沙’了。”寻脉人提醒道,“集中精神,别被眼前的幻象骗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沙丘突然化作青阳城的模样:凌家工坊的烟囱冒着烟,归脉园的草药随风摇曳,苏晴正站在老槐树下挥手,鬓角的缠星花在风中簌簌作响。林风的灵脉网泛起涟漪,净脉膜自动过滤着幻象中的杂气,却在触到苏晴身影时微微停滞——那身影的脉气波动竟与记忆中丝毫不差,连归脉饮的药香都清晰可闻。
“是沙脉气模拟的记忆。”凌辰用晶脉杖轻点地面,同源纹亮起,青阳城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翻涌的金沙,“它知道你最牵挂什么,就用什么来绊住你。”
林风望着幻象消失的方向,灵脉网中的药脉气轻轻悸动。他忽然明白,所谓执念并非弱点,而是根脉的一部分,就像苏晴守着青阳城,自己牵挂着她,都是同源脉气在不同人身上的映照。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份牵挂化作灵脉网的动力,净脉膜上的同源珠虚影愈发清晰,竟在沙地上投下一道稳定的光轨。
再往前走,沙丘开始渗出银光,沙粒中夹杂着细小的银脉碎片,显然曾有西脉洲的工匠在此活动。寻脉人捡起一块碎片,上面刻着半截同源纹:“是万年前的银匠留下的。传说他们曾想在这里用银脉气固定脉核碎片,却没能扛过沙海的脉气风暴。”
晶脉杖突然剧烈震颤,忆心石射出的光柱穿透云层,落在前方一座巨大的沙山上。沙山的轮廓很奇特,既像东脉洲的和脉树,又带着西脉洲银脉矿的层理,顶端的沙丘随脉气流动,竟组成一个巨大的同源纹图案。
“就是这儿了。”寻脉人眼中泛起激动的光,“沙老说过,脉核碎片所在之处,天地脉气会自然形成同源纹。”
四人合力催动脉气,灵脉网的分支、晶脉杖的光柱、寻脉人的沙脉术与银珠的银脉镜相互配合,像万年前先民合力唤醒脉核那样,将五种脉气注入沙山。沙山发出低沉的嗡鸣,表层的金沙层层剥落,露出里面半透明的晶体——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脉核碎片凝结而成,每块碎片都流转着一种脉气,却在核心处汇成金色的同源脉气。
“是‘聚核晶’!”凌辰上前触摸晶体,指尖的“生”脉气与晶体内的同源脉气相融,无数画面突然涌入脑海:万年前九州分裂时,脉核崩碎成万千碎片,其中最大的一块坠入瀚洲沙海,受沙脉气滋养,渐渐将周围的小碎片吸附成如今的模样;后来有先民发现了它,用银脉气在晶体表面刻下同源纹,试图修复脉核,却因五洲脉气已生差异而失败。
“他们离成功只差一步。”寻脉人看着晶体表面的刻痕,“没能理解同源不是强求一致,而是和而不同。”
林风的灵脉网突然张开,将聚核晶完全笼罩。净脉膜不再过滤脉气,而是引导五种脉气顺着各自的脉络流入晶体——寒脉气沿着冰纹游走,熔脉气汇入熔痕,沙脉气渗入沙孔,木脉气缠绕晶纹,水脉气浸润裂隙。五种脉气在晶体核心相遇,没有碰撞,没有抵消,而是像忆心泉的旋涡那样,自然交融成金色的本源脉气。
聚核晶发出耀眼的光芒,表面的同源纹全部亮起,在空中组成一篇完整的古篆,正是《九州脉气志》遗失的中卷——“同源篇”。其中记载:“脉核者,九州之心脏,碎则分五气,聚则归本源;守其分,故能各展其长,悟其合,方得天地生机。”
“原来书里早就写明白了。”凌辰感慨道,“只是后来的人只看到‘分’,忘了‘合’的真谛。”
就在这时,聚核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滚出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却在表面布着五色脉气的微缩纹路,正是众人寻找的脉核主碎片。凌辰将其捧在掌心,碎片突然渗出金色脉气,与迷你和脉树的根须相连,原本只有五片叶子的小树,竟长出了第六片金色的新叶。
“是‘本源叶’。”守忆人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显然是通过晶脉杖传来的意念,“脉核主碎片能唤醒和脉树的本源,有了它,你们才能真正理解万年前先民为何能让冰与火共生。”
寻脉人突然指向西方,沙海的尽头泛起红光:“是‘焚沙交界带’!那里的脉气风暴提前来了!”
远处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赤红色的熔脉气与金色的沙脉气在裂口处碰撞,形成狂暴的脉气流,所过之处,沙丘被烧成玻璃,金沙化作岩浆,显然是两种脉气失去平衡所致。
“是我们唤醒脉核碎片惊动了天地脉气。”凌辰当机立断,“林风,用灵脉网稳住聚核晶;寻脉人,引沙脉气形成屏障;银珠,通知附近的探脉者撤离!”
众人各司其职,林风的灵脉网如巨伞般罩住聚核晶,净脉膜将狂暴的外界脉气层层过滤,只让温和的同源脉气流入晶体;寻脉人催动沙脉气,在沙海边缘筑起一道金沙墙,墙面上的同源纹与聚核晶呼应,形成双重防护;凌辰则握着脉核主碎片,将“生”脉气注入迷你和脉树,第六片本源叶发出金光,竟在沙海与焚洲之间撑起一道金色的脉气帘。
熔脉气与沙脉气撞在脉气帘上,没有引发爆炸,而是像遇到归脉饮的药气那样,渐渐平息下来,顺着帘上的同源纹分流,化作两道温和的脉气流,分别滋养着沙海的植被与焚洲的火山。
“成了!”银珠欢呼道,远处的探脉者们正对着脉气帘跪拜,其中有西脉洲的银匠,有东脉洲的木匠,还有几个青阳城凌家的弟子,他们手里都拿着刻有同源纹的器物,显然已从各自的路径悟到了脉气共生的道理。
风暴平息后,聚核晶表面的古篆开始脱落,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瀚洲的沙脉气中。寻脉人惊喜地发现,沙海的金沙不再随意流动,而是顺着新形成的同源纹轨迹,在地面织成一张巨大的脉气网,将瀚洲的大小绿洲连在一起,像林风的灵脉网那样,既能分流又能汇聚。
“瀚洲的脉气活了。”寻脉人捧起一把金沙,沙粒中竟长出细小的绿芽,“万年来第一次,沙脉气里有了生机。”
凌辰将脉核主碎片嵌入聚核晶的裂缝,晶体重新合拢,化作一块完整的脉核虚影,悬浮在沙海之上。虚影投射出万年前的最后一幕:先民们围在完整的脉核旁,没有用任何术法,只是以心脉气沟通,让五种脉气自然流转,脉核则反馈给他们温和的本源脉气,滋养着九州的生灵。
“原来最厉害的脉气术,是不用术法。”林风喃喃道,灵脉网中的同源珠虚影与脉核虚影产生共鸣,净脉膜渐渐变得透明,不再刻意过滤脉气,而是让它们自然找到平衡。
离开瀚洲时,寻脉人送给他们一袋“同源沙”——能在任何脉气环境中保持本真的金沙。银珠将沙粒撒在星砂地图上,地图上的圆点开始移动,最终指向九州的中心海域:“下一站,该去和脉树的真正扎根之处了。”
凌辰望着掌心的迷你和脉树,第六片本源叶上的纹路,竟与《九州脉气志》新浮现的“同源篇”完全吻合。他忽然明白,所谓脉核、同源纹、“生”脉气,不过是天地提醒世人的信物,真正的玄机早在万年前就写在了人心深处——就像苏晴守着青阳城,自己与林风踏遍九州,最终都是为了找回那份“和而不同”的初心。
“新声号”的船帆被同源沙染成金色,航行在平静的海面上。林风的灵脉网与凌辰的和脉树相互映照,五种脉气在网与树之间流转不息,像一幅流动的九州脉气图。远处的海平面上,和脉树的虚影越来越清晰,树干上的同源纹与他们手中的晶脉杖、灵脉网遥相呼应,仿佛在说:久等了,同源的孩子们。
当晚,凌辰在瀚洲的脉气谱上添了新的记录:“脉核非石,是天地之心;同源非理,是生灵之性。碎则藏于万物,聚则显于一念。”旁边,林风用灵脉网的光写下:“寻核之路,亦是寻心之路;悟脉之理,终是悟己之理。”
而在《九州脉气志》的“同源篇”末尾,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字迹,笔迹苍劲,像是守忆人与沙老共同所书:
“万载分裂,一念归源;五洲各异,一心同源。”